缘分

外公大吼一声,震得两个小辈耳膜都要炸了,他的脸变得通红,一路从下巴红到了额头,再向耳朵延伸,脖子上的暴起青筋,跟手上的青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怎么了吗?”戚流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说你爷爷救过我外公,你信么?”因为隔代的缘故,连休还算冷静。

“嗯?”戚流愣了一下,“我信啊,爷爷行医好几十年,不奇怪。”

“若不是徳岳大哥和罗爱大姐,我们两个只怕已经死在那里了。”外婆吸了一下鼻子,说起了往事。

那年战乱,一男一女相互搀扶着行走,他们的军装上面满是血污。外婆的手臂血流不止,她搀扶着外公的一瘸一拐地躲进山里。活下去的过于强大,两个人找了个还算能干净的地方,外公脱下了上衣,示意外婆用腰间的匕首割成布条来包扎。外婆刚包扎好就起来找水源和食物,在找资源的路上遇到了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女人。外婆抓住了救命稻草,也没有考虑是否能用语言交流,当她迈出第一步时,那个女人就小跑到她面前,紧张地看着她那条还在流血的胳膊,咕噜咕噜地说了很多话,外婆一句都没听懂,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您知道哪儿有吃的么?”。

外婆只是病急乱投医,却不曾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听懂了她说的话,只见她点了点头,磕磕绊绊地说:“我家。”然后指着身后,做了一个喝水的姿势。外婆已经饿得头昏眼花,没有心思去琢磨多余的事情,她在女人的带领下走到了一处小屋前,小屋极其隐蔽,要不是有人带领,她敢保证这里绝对没有人能找过来。女人朝里面叫了一声,一位同样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走出来,还未靠近,就看到了外婆负伤的胳膊,他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我是一位医生,请相信我!”

外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女人挽着另一条没受伤的手臂走进了屋子里,外婆这才警觉起来,但事已至此,她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受伤的手臂交到自称为医生的男人手上。见男人认认真真地观察、消毒、上药,外婆接过女人递过来的食物,急切地说:“大姐,麻烦您回到刚才遇到我的地方,往东走,树下的伤者是我的丈夫!他已经失血过多了!”

女人一听,直接跑出去,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上,男人对着她说了什么,她又折回来,拿上了一个医药箱,又跑了出去。

等女人吃力地把外公扶进这间小屋,外婆的伤已经被处理好了。看到自己的丈夫苍白的脸,外婆不禁留下两行清泪,跪在男人面前:“求求您,救救我的丈夫,求求您!”

男人根本不等外婆说完,越过外婆替女人扶住外公,对女人说:“救人的医者的天职。”

男人把外公扶到内屋的小床上面,解开医用绷带,本来已经被女人控制住的出血,因为男人的动作,伤口的血瞬间顺着小腿流到脚腕,滴在了床单上。他俯下腰,对两个女人说:“你们先出去。”

女人不顾外婆的哭喊,强硬地把外婆带到屋外,关上了门。外婆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女人轻轻地抱住外婆,磕磕绊绊地说:“会好起来。”

天黑了。

男人打开门,外婆立刻冲了进去,蹲在床前看着自己的丈夫。外公□□着上身,可以看到他的胸口被包了起来,下半身的重要部位被被子遮住了,腿部的伤势看上去比刚才好了很多。外婆疑惑地回过头,带着哭腔说:“他为什么还是昏迷不醒?”

男人字正腔圆地说:“他需要休息。你拿布沾些水擦在他的嘴唇上,我和夫人去采些药材回来,你在地铺上休息吧,你的丈夫更需要床。”

外婆连声答应。沾湿了外公的嘴唇,她慢慢地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天,天色还没亮,屋内的蜡烛还在摇曳作响,外婆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男人站在丈夫床前给丈夫上药,女人安静地躺在自己身边,显然还没有醒来。

外婆轻手轻脚地起床,来到男人身旁,担忧地看着丈夫。

男人头也不回地说:“他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了,不必担心,接下来慢慢调养,只是这条腿,算是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