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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后的日子里,他才知道郁玟这样的师傅,是人间最好的师傅。

那时他刚担任司礼监少监,还没来得及庆幸,某天、当时的大档头就带着番子们闯进了他的房间,拖着他进了诏狱。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便想咬舌自尽保全郁玟。然而大档头及时地卸下了他的下巴,他从爬满蛆虫的稻草间抬起脸,对上了郁玟的眼睛。

他微微一怔,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郁玟斜躺在圈椅里,笑得云淡风轻,还是平时那副俊美而不羁的模样,只是抬头看着栅栏外的月光时,莫名有种悲意。

“过几日,你拿着这些到皇上面前,去告发咱家。”

郁玟把一个布袋扔在他面前,他打开来,里面全是郁玟的罪证。

收受朝臣和后妃贿赂的账本、利用东厂职权铲除过的政敌和大臣……

这些东西他都知道,复仇的路不是条干净的路,他们需要钱、需要权力,有肮脏的朋友、也有拦路的敌人。

他们身上背负的血债不是一件两件,但他不明白郁玟为什么突然要他去告发他。

郁玟扯了扯唇角,仿佛无所谓的一笑:

“咱家这一生,曾有个特别喜欢的人。”

“我和那个人,身份悬殊太大,就算是隐秘的喜欢,一旦被人揭露,哪怕她都不在人世了,于我依然是灭顶之灾。”

他说着、忽然笑了,那笑容迎着月色,没有丝毫的畏惧和犹豫,全是柔软和浅浅的遗憾:

“咱家唯一的遗憾,就是不曾在她在世时,亲口告诉她。”

“所以咱家庆幸,当年给你留了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