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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了她的父亲、继母、兄弟姐妹们,平日里那样呼奴唤婢不可一世的人,现在一个比一个狼狈不堪。继母所生的嫡子,趾高气昂的小少爷,张狂到敢把毓桢往池塘里推,现在哆嗦成一团,像是一滩瘫软在地上的泥。

毓川面无表情,毫不怜惜。

她这辈子仅剩的一点感情,全用在毓桢身上了。

她在那里站了片刻,转身想走。又往场中瞥了一眼,却正对上了她父亲。

毓川的脚步顿住了。

曾经的将作大匠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一种唯我独尊的傲气,身材高大魁梧,看她的时候偶尔会流露出一点稀薄的怜爱,但大部分时候,他投注在毓川身上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一个好用的工具。

所以毓川反手坑害他时,毫无半点愧疚之情。

能保住自己和毓桢,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谁叫他们步六孤氏贪心不足,明明已经位极人臣,一辈子富贵无忧,却还妄想着做挟天子以令诸侯,甚至是改朝换代的春秋大梦呢。

然而在围场的夜里,她跪在皇帝的脚下瑟瑟发抖,将所有的事倒豆子般倒了个一干二净。随后皇后赶来,随口保下了她们姐妹的性命。直到要被押走时,毓川鼓起勇气,问了句,是因为我父亲将我抛出来顶罪,所以才会盯上我的吗?

皇帝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微带诧异。

这是这位年轻冷漠的皇帝唯一一次对她流露出些许情绪的时候。皇帝诧异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是,他只说那些是你的定情信物。”

毓川愣住了。

或许将作大匠只是因为觉得把女儿抛出去顶罪也没有用,或许他是真的被唤起了一点微薄的慈父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