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有坐过这样的车,车上到处都是行李和垃圾,连挪动也不能。

四个座位里,只有一张够放两只手的小桌子。

好不容易寻到座位,座上的套布油腻腻的。

旁边坐着个肥胖的大叔,一口烟臭味溢满整个空间。

妈妈坐下就红了眼,她白色的裙子已经脏了好几处。

这可是她留下的唯一一条裙子,其他能卖的都卖了。

我一路睡觉,睡到了姥姥家。

睁开眼,就听见姥姥在数落妈妈:“你啊,一生下来就只知道花钱,落到这个下场,也是蠢的。”

妈妈边哭边吃面,为了买这一张车票,她一顿当三顿吃,就没饱过。

姥姥的头发斑白,眉眼淡薄,嘴上嫌弃着妈妈。

但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欢喜、怀念,责备。

那是一种女儿终于长大回家的眼神。

姥姥的住的地方是一座很清幽的江南小院,她在江南生活得很好,院里墙外爬满了蔷薇。

小巷的风一吹,花朵轻轻摇曳,院里有一张石桌,上面躺着一只皮毛蓬松的白猫,浑身圆滚滚的。

天晴的时候,它会在蔷薇丛旁睡觉。

有生之年,姥姥没想过可以再见自己女儿。

现在她终于可以静下心好好看看她。

妈妈从出生起就含着金钥匙,那时的姥姥,已经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一到五岁,她们见面少之又少。

等妈妈长到十八岁,姥姥的病才终于好了起来。

姥姥想带自己女儿离开,只是多年的失职,让妈妈已经彻底厌恶她。

因为疏于教导,妈妈一生下来就只知道花钱,她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努力过,就连她的文凭也是靠家里捐楼捐出来的。

她不仅喜欢花钱,还喜欢送钱。

妈妈后来也不觉得自己送钱有错,她说,“反正那时候我钱那么多,送点又怎么了?谁能想到钱会一瞬间成为负数。”

妈妈以为投靠了姥姥生活就可以无忧无虑了。

可是姥姥没惯着她,除了关于我的费用,姥姥其他的都不给。

因此,妈妈经常和姥姥吵架,她不能再穿以前的好看衣服,也不能买之前昂贵的化妆品,更不能吃之前昂贵的西餐。

“妈,我的内衣破了,我要买新的。”

姥姥说:“自己买。”

“妈,我要吃那家的甜品。”

姥姥又说:“自己买”

“妈,口红上新了,我要买203颜色的。”

姥姥还是说:“自己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