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始终毒蛇般缠绕着老帅。
此刻又被这芳泽提起,简直是往他心口捅刀子。
奉军在山东战场被北伐军击败,安国军政府势力范围大幅收缩。
日本政府认为张作霖在中原已无作为,多次逼迫其退回关外,以确保日本在东北的权益。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才有了今天的‘求见’。
毕竟只是草签,还需要正式签署才行,否则无法生效。
陈庆云不敢再多言,低头匆匆退下。
好半晌,张作霖才悠悠道:“振羽呀,记住我今天的话……”
“您说,我听着呢!”唐枭往前探了探身子。
“日后若有人讲,说我张作霖是被日本人威逼利诱,稀里糊涂签下那些‘密约’……你给我驳回去!字,都是我张作霖亲手签的!没人逼我,更不糊涂!”
“咱东北爷们儿,一口唾沫一个钉!做了便是做了,没啥好藏着掖着的!”
“可为啥非得签?”
“你我都生在关外,长在关外,没人比咱们更了解这嘎哒!”
“清末时,老毛子就虎视眈眈,日本人更是步步紧逼……这白山黑水,乱成了一锅粥!”
“不签?”
“不签就坐不稳这‘东北王’的交椅!”
“没有个能镇得住场子、豁得出去的带头大哥把这盘散沙拢起来,把这烂摊子撑下去,这地方……早他妈被日俄瓜分个干干净净!”
“真那样的话,饿死、战死的人,还得翻上几番!”
说罢,老帅长长一声叹息,悠悠道:“当然了,也会有人说我张作霖就是个杀人如麻的军阀,是卖国贼,哈哈哈——”
他笑出了眼泪,笑声在寂静的阁楼里回荡,一滴泪掉在了火盆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笑声渐歇,一声长叹:“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让他们说去,那时候啊……”
他望向跳动的炭火,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期许:“到那时候,想必世道太平了,家家碗里都盛着白米饭了……真到了那份儿上,他们爱怎么说,我张作霖——都认!”
唐枭泪目。
这时,外面隐约传来争执声。
应该是那个芳泽谦吉不肯离去,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硬闯的架势。
张作霖的脸色阴沉下来,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唐枭连忙拦住了他,轻声道:“大帅,别生这个闲气,我去……”
“去吧!”张作霖摆了摆手。
唐枭大步走到暖阁门口,大帅的贴身侍卫赵有金始终站在门侧,一把推开厚重的雕花木门。
寒风灌入,吹动了唐枭的衣襟。
庭院里,穿着考究西装的芳泽谦吉正被几个卫兵拦着,脸上带着强压的愠怒和外交官般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