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洛阳的反应,
还有那些涉及谋反,被杀被流放的诸侯、重臣、外戚人数后,
刘疆很快便病倒了,并拒绝服用汤药,请名医来为自己诊治。
他在病榻之前,对自己的儿子说道
“我读过佛道的经文,听闻过出尘超脱的道理,奈何心性不足,不能够用淡然的态度,去面对身边的波折动荡。”
“新的皇帝继位还不到一年,他选定的年号都还未曾得到颁行,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时常忧虑,类似的情况以后还会纠缠到我这里。”
“思来想去,便觉得对比起这令我不安的阳世,死后的世界,也不值得畏惧了。”
他的两个儿子都还很年少,对于父亲心中的想法并不了解,只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哀声哭泣。
刘疆一一抚摸过他们的脸庞,安慰了几句后,便吐出胸中那暗藏了多年的郁气,带着几分飘然之感,告别了这个尘世。
他来到冥土中,
先是花了一些时间,将属于死鬼的流程走遍,让生前的恩怨消散后,
便拿着阴司开具的“赦罪证明”,还有新的“身份户籍”,找到了自己的母亲。
分别多年的母子二人在阴间重新相遇,都流露出纯然的喜悦。
然后,
刘疆才反应过来,紧张的向四处张望,“……父亲也在这里吗?”
郭圣通只笑着拍了拍儿子的手说,“大好的日子,我们就不要提他了。”
刘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眼下只是个轻飘飘的死鬼,便也跟着母亲笑了起来。
主宰阴阳的鬼神窥见了这母慈子孝的一幕,有些好奇的询问身边消息灵通的西门夫人
“秀儿那边什么反应?”
因为负责为排队投胎的死鬼们灌忘情水,所以常被死鬼们抓着倾诉遗忘一切之前的最后烦恼经历,被迫知晓很多八卦,受到女鬼们极度欢迎的西门夫人告诉他
“没什么好说的。”
“他表现的很平静。”
何博就说,“不愧是老刘家的子孙,总是这样理性洒脱。”
可惜,
上帝原本期待的“秀儿意图享齐人之福,结果对方手拉手跑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哭泣”的画面,是看不到了。
好在,
看不到秀儿这位开国之主的乐子,
总有其他死鬼乐意为上帝奉献这一幕的。
阴间的死鬼这么多,
总归会有一些无法放下生前之事,死后还有纠缠不清的家伙存在。
诸夏层面宏大故事看多了,
转过头看看这些家长里短的事,
也是能品出很多滋味的。
毕竟再大的国,也是由一个个俗人、一个个小家组成的。
若高位者只想着自己的丰功伟业,一丝目光也不愿分给底下挣扎生存着的黎庶,
那就像原本凭借着土地生长的树木,脱离了他扎根于地下的根系一样。
接不上地气,
不知道根系是如何苦哈哈的汲取养分,供给地上大树的,
那枝叶枯萎、躯干倒塌,也是可以预见的了。
……
“唉!”
“转眼人间又换了一轮风景。”
跟着西门夫人说说笑笑,下了几盘棋,说了几家关着门也没能逃过鬼神窥探的八卦后,
捧着瓜的上帝忽然感慨起来。
他的目光跨过阴阳的界限,越过山川的阻隔,落到西海的沿岸。
在那里,
被权臣和外戚摆弄了许久了东西两位秦皇,终于不用再忍受作为傀儡的屈辱——
因为在他们兴复秦室之前,
他们屁股下的宝座,便已经与之告别。
那个在殷商时显贵,在周初时落魄,
又在周孝王时重获封地,在周平王时列为诸侯,
称雄过中原西方,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却又在二世皇帝时失去宗庙社稷,跑路西海重塑辉煌,并为西海带去前所未有的统一、繁荣、稳定的嬴秦,
终于结束了它近千年的生命。
虽然中南的半岛上,还有嬴秦子孙在统治;
泰西的东部,还有嬴秦子孙在开拓,
但嬴秦的主干终究是被人砍倒了。
也许那些散落出去的枝叶,在以后还能生长起来,成为新的大树。
可它们和自己的前辈,还能有多少相似之处呢?
“我不管!”
“东秦西秦都是秦!”
“我等会就给嬴沣那个小子托梦,让他把国号改成秦,整个南秦出来!”
“而且泰西不还是有个北秦国在吗!”
“天下还有好几个秦国,它才不可能就这样消失!”
得到亡国讯息的西秦太祖抱着手,对嘲笑其子孙比不上自家有出息的汉太祖如此嘴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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