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沈徵复了一声,“是何心境?”
“世间画论,多言谈画者究竟能如何留名于世,说能成教化,助人伦,与六籍同功。可咱们画者与那些儒家学子实际大有不同,他们重礼压欲,而我们画者,则要直抒性情才能至高处。”
“放纵心迹者,所绘纵情泼墨;心性高洁者,清雅飘逸……众人皆寻众人之心,各有不同,各有所长,才是正理。”
“咱们笔墨之道,应本乎性情,只发胸中逸气,于他人如何待吾画,看吾画,解吾画,皆无任何干系。”
“所谓解衣般礴,是心之所向,性之所忠,万间凝于一物,不受再多桎梏。明成你可明白?”
范阔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弟子,老者话语珍重,动情处竟微有哽咽。
“如今画论,画技,你皆已寻独有之法,唯差心性还有所碍。”范阔又似自顾自感慨一句,“实也不能怪你,你的身份也有颇多难言之苦,但为师希望,今日为师所说,你能记于心里,来日,不论是绘画,还是别的事情,皆按性情所为,莫要前后顾虑,心思过重。”
“老师。”这一番言论落于沈徵心里,像是不断摇曳的枝叶,虽然此刻于他而言还不解其意,但这些话与春日的春山一同,在腥色的土地之下,滋生茂盛的生命力。
“老师教诲,沈徵时刻铭记于心。”沈徵听毕,眸色里盛满晨光。
他双手向前一展,恭恭敬敬行以一礼。
“罢了罢了,有一事,为师还要问你。”范阔摇了摇手,语气不变,但走进了几步。
“老师请说。”沈徵恢复肃容,认真问道。
“你那小娘子,怎么最近愈发不理你了?照为师说,你这表白方式着实有些不对。”
沈徵猛一抬头,看到这年近古稀的老人脸上,方才的出尘之色尽褪,只余几分狡黠。
“老师?”沈徵被他急速转圜的态度一时未愣过神,只得急急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