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明有幸亲眼目睹她跳,穿色彩鲜艳的大摆裙,放下烫成大波浪卷的秀发,在二楼为主人精心打造的私人空间纵情驱使着身躯。
弗拉明戈是烈舞种,孟淮明从母亲的步伐中读出了轻蔑和高傲,从她的眼中解出孤寂和怆然。
父亲多次出轨,从母亲二十岁到三十岁,商业的、撩拨的、默契的出轨在她长达十年的生命里翻译成无数种语言。
她扮演含情脉脉,古典奢侈的妻子,盘头穿价值一百万的旗袍,爱好是购买奢侈品、养狗、烘焙、陪丈夫出席各大宴请,经营她多才多艺的人设,为儿子们以身示范,学习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风范。
她临终前没和儿子们见面,孟淮明只知道她的头发剪得很短。
除了家里的保姆,没人清楚她会弗拉明戈,也不会有人允许她在公众场合跳这种舞。
兄弟俩翻到母亲的私密博客,她记录了和丈夫公司一位下属的闲谈。
下属大学毕业就与男友结婚,两人白领阶层,不算阔绰,好歹衣食无忧,她向老板请产假,在咖啡室与母亲闲聊着她平凡又可遇不可求的爱情,真实的存在,就出现在身边。
他们的母亲从不是以偏概全的人,即使她自己一败涂地,仍信奉爱的价值,她是情感世界的信徒,在荒芜的道路上走不到尽头。
她写:“我大富大贵,多少人肯用一生来换,婚姻不幸,却不是我命运多舛,是不配为人丈夫。劝和不劝分的或不知情,或偏袒装瞎,或利益驱使,我忍了这么多年,退了这么多步,到头来才醒悟,这一忍、一退,才成就我一生大误。”
父亲没有再娶,他一生只需要家中有一位妻子,这就够了,曾经有一位,也够了。
他们的母亲没有亲近过兄弟俩,认为那是她对死亡婚姻的最后妥协。
父亲总不归家,在飞机上用晚餐的概率比在家中多了几倍,百平的大房子里只有保姆和清扫阿姨的脚步声。
孟淮明和哥哥都选择就读贵族寄宿学校,在那里孟淮明遇见了苏曜文。
他自诩自由自在,纨绔子弟那套花样基本玩了个遍,若非执着于苏曜文的感情,身边也不会缺那一段体温。
可他从来不曾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爱,亲人之爱,爱人之爱,他笨拙地用一个个模板满足他因长期的匮乏产生的反向爱人的愿望,简直蠢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