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颓然坐在榻边,口中轻声道:“冤孽……冤孽……”
“这有什么冤孽的?”刘子业笑着说,“一个小小宫女而已,又是罪孥,死便死了。再说,我下令杀的,又不关你的事。”
刘英媚好半天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迂腐。”刘子业送了她两个字的评价。
宫里转天就为“新蔡大长公主”举行了丧仪。那位面目模糊的“公主”被梳妆打扮,放进了梓木棺椁,特为没有钉实,好让驸马一家“瞻仰遗容”。
刘英媚在布置得一片雪白的东宫里,听着哀哀的哭声和超度的梵音,觉得荒谬得好笑,但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她在后面的寝宫里独坐,问春绮:“那么,‘我’的棺木什么时候回江乘县?”
春绮眼圈倒是红的,不知为这位永远回不去的主子,还是为她自己未知的命运,隔了一会儿才说:“陛下嫌不吉利,叫棺椁今晚就送走。明日东宫布置一切照旧。”
吸溜两下鼻子又说:“建康宫里准我一个人留下,其他全部换用宫里的人。而公主原来带来的人一律扶棺椁回江乘。昨儿卫兵们已经一个个问过了,先问有没有识字的,后问要不要命。”
刘英媚心里已经大约有数了,那种惊惧和恶心的感觉一阵一阵的。她告诉自己,只怕以后她的生活里全都是这样的惊惧和恶心了,慢慢适应吧。
于是看了春绮一眼:“要命就得守口如瓶?”
春绮说:“不止呢,要命的,就要留下舌头;至于会写字的只一个,舌头之外又要了手指。”吸溜着鼻子不觉就哭了,是后怕和狐悲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