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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小姐 小米 1602 字 2022-11-16

第二任店员的故事我始终没有勇气回顾,她带来的不只是一场库存损失三分之二的灾祸,也让我的生活在一段时间里钻入了一条幽暗、血腥的隧道,并且从此喜欢与怪奇凶险之物做伴。也许哪天我快要疯掉的时候才会把那事情写给蚊子般的猎奇者们。“那是你无法一耸肩就摆脱的负担。”

现任店员就是眼前的玫瑰,一个难以形容的女孩。

她第一次穿着无比清凉的短小衣服出现在书店门口时我指了指对门,说瑜伽班在对面,可她眯着好看的细长眼睛直接哀求我收留,说是她必须要成为“莫须有书店”的店员,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日益膨胀的偷盗欲望。

后来我才知道,“偷书贼”大概只是她几十个怪异分身中最为正常的一个。

啤酒瓶盖收集狂、老下水井盖拍摄者、花纸头鉴赏家、指甲钳修理达人……她对一切看上去“无用”的事物和技能有着浓厚的兴趣并且勤加钻研。奇怪的是,这些东西居然都可以被她用于敛财。

玫瑰的另一项兴趣是男人。虽然从外表看去,她只是个穿着比较省布,胸部又丰满得有些过分的少女,但她有着把与男性的一切交集都转化成肉体关系的能力。不过我怀疑是不是真的有男人在她身上得手过。

我爬起来掸掸头上的灰,若无其事地指着她嘴角的一抹紫红色说:“女施主,难道只许对面小白脸放火,老衲点灯一观都不可以吗?”

玫瑰一点也不生气,还拍着巴掌笑得胸口乱颤:“哈,这句我知道,是那本《不成村夜谭》里的吧?”

夸张点说,现在每天来书店报到的乱七八糟人士有一大半是冲着她这阵汹涌“波涛”来的。蹩脚的心理学著作《哈拉罗拉》里唯一可取的一句话就是:“妄图在最柔软的胸口上如婴儿般嬉戏和休憩是每个男人的本能。”

我对玫瑰倒没什么非分之想。书店成立两周年的那次聚会上,她喝到迷迷糊糊之后对我说了很多很多话,可惜我也喝得太多,只隐约记得她说最大愿望是卖身填债,只是没有个靠谱的买主出现。我捏着她肉而不肥的脸说不用担心,你卖相不错,眼泪却吧嗒吧嗒地滴进她胸口的谷地。

有时候我觉得“莫须有”这三个字是一个巨大的安慰,路过的人看到会想象在这个蜗居城市一隅的小小书店里有个大大的乌托邦存在,每个携书而归的人都会面带一种神秘而满足的表情说上一句:“此间艳乐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躲在二楼“工作室”(其实就是用书架围起来的一个角落)里偷闲修补旧书,不料一阵警笛声响起,楼下围在玫瑰身边眉来眼去的几个笃信“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君子们刹那间踪影全无。不久,皮靴踹门声、玫瑰的惊叫声和咚咚的上楼声次第响起。

我脑袋里浮现出《最美好的一天》中党卫军忽然出现在小拉姆家楼下的情景。

“告诉过你多少次,出场不要搞这么大动静,让人以为我这是贩毒窝点哪,天天招惹条子来!”

我指着林莫忘吆喝了两声,她毫不在乎,扬起黑超半遮的脸,大大咧咧地掐腰站在两排书架夹出的过道里。我发现自己气得手直哆嗦,仿佛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猫。

“我也告诉过你别再叫我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