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通向恐怖地底的楼梯口传来一声轻响,那一定是酒神半身像离开原位的声音。
透明的酒水倒进乳白的酒杯,一只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伸过来,丝毫也不掩饰主人的焦急与贪婪。虽然距离使她在我的眼里只有一个虚像,但当酒被一饮而尽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天狼星4号》中飞船脱离基地滑轨时发出的巨大声响。
更多的人聚拢过来,等待着一个臆想中激动人心时刻的降临,我却仿佛离她更加遥远,遥不可及。
她微一侧脸,从身边侍者的口袋里抽出铅笔在餐巾纸上写字。他一直站在那里像是女王的护卫,又像是囚徒的看守。
那汉子看了她写的字哈哈一笑,稳坐如泰山。
她拿回纸继续写字,每写一次便递给汉子再看,他坐得仍然稳实,只是不再笑,直到她把笔扔还给侍者,汉子手拿薄如蝉翼的纸端详了一会儿,起身便走,身下的木椅“咯喇喇”塌倒在地。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声,另类版本的《小协奏曲》恰在此时结束,随着节奏强烈的新曲子响起,舞池重新燃烧起来,仿佛刚才那场较量从未发生过。
我和玫瑰退回原位。
“饕餮”给我的感觉就像卢浮宫里的《蒙娜丽莎》,无论你装作怎样的不屑一顾,纵然四壁都是诱人的世间极品,心底还是盼着一睹芳容。然而到了德农厅,从攒动的人头和高举的相机丛林间隙望去,那个永恒微笑着的小小人像竟似相隔万里,防弹玻璃黑衣人,还不如包里的盗版画册亲切实在。
她这种面貌不清的绝世媚术又让我想到狐狸。有种狐妖能附于人身上,被附体之人会贪婪地索求食物,狂吃一番之后居然还会要求赠予房屋和土地,否则就要杀人。当然只要人们硬气一点,用针灸之术即可将其驱走。东洋人倒是无惧这些传说,反而无限夸大狐狸治病消灾辅助农耕的能力,尊奉其为“稻荷神”,使其从嗜吃无度的“饕餮”一跃成为掌管五谷收成的神祇。若这个女人出现在东洋的乡下,说不定真会像蒙娜丽莎一样成为人人渴望觐见的神使呢。
“她——是哑巴?”玫瑰歪着脸问我,仿佛被刚才的烈酒烫伤了腮。
“所有不想说话的人都是哑巴吗?”
“那她写的是什么字,威力比鞭子还大!”
“我不知道,不过你应该拉开外套拉链。”
“拉开拉链?”
“这样做的话……刚才站在前排的怪叔叔们也许会告诉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