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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小姐 小米 1663 字 2022-11-16

我守在门边,也没有人试图出去。

学生们都退缩到教室的后半部,挤在一起,不时传来几声女孩恐惧的低吟,仿佛《离家之兔》中的小灰伏在恐怖的长草丛中发出的无助哀鸣。

浓重的血腥味让我有点恶心,幸好每次赶来陪老白上课都空着肚子。

我用力往后看看,实在分辨不出那一蓬蓬暗影中哪个是她。

警察过了很久终于现身,也许时间并不算长,但恐惧和黑暗挤压着时间,把人逼向歇斯底里的境地。

两盏应急灯被点亮,绷紧的人头森林瞬间发出各种声响——大家显然和我一样,真正看清了d老师横尸讲台边缘的凄惨状况。

虽然法医还在装模作样地摆弄着,但没有人怀疑d老师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他的喉咙被某种利器划开了一条巨大的豁口,皮肉向两边翻卷,浓稠的血在他身周铺开,仿佛一只柔软的红色液体毯子,托起他丧失了灵魂的肉体,飘浮在清冷灯光下闷热的空气中。

警察们迅速分工,有的开始询问在场的学生,有的开始了“声势浩大”的现场勘验。我注意到他们没戴手套,随意挪动着现场的物品,而被问话的学生脸上溅着血点,喉底只能发出不连续的惨呼,整个现场一团混乱。不敢说和平安定必然会导致警务人员能力退化,但眼前这些家伙对待凶案现场的态度足以让高智商犯罪者们一次次进入作恶的天堂。长此以往,毫无秩序与规矩的“罪恶之城”终将在现实中诞生。

“啪!”

我左脸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眼冒金星之余,脖侧的伤口扯得生疼,几乎要裂开。努力挤挤眼睛恢复了视力,沿着伸直的手掌看去,被热汗浸透贴在身上的制服衬衣虽然歪扭皱巴,却毫不妨碍来人昂首挺胸目射精光。可这里不是十字路口,她也不是交通警察,这个干脆利索的直臂动作带着种二次元的荒诞,让人无端想起小时候特别喜欢的动画片《元气巨乳搜查线》。

我下意识地向后一瞥,教室内一团乱,应该没人注意到门口这边,赶紧转回头压低嗓子问她:“你干什么!”

“蚊子。”林莫忘把修长有力的手指戳到我眼前,指头肚上赫然粘着一只长脚乱颤的蚊尸,黑底白纹衬着我的鲜血,跟几米外的谋杀现场形成了怪异的呼应。

我这才感到脸上奇痒无比。

我自小极怕蚊叮,一旦中招必然肉肿皮红,久久不退,偏又天生特招蚊虫待见。每到夏日,同行之人总是抢着靠在我旁边,享受人肉蚊香的庇护。

我用指甲稍稍掐了几下,脸上灾情稍减。

血腥的气味涌入鼻孔,手在脸上突然停住,一幅画在眼前升起。画家对于丈夫满不在乎地与她姐姐通奸一事极度痛恨,便把这种情绪化成了黑暗的创作之力倾泻在画布上,画笔成了无刃的审判之剑。画布上的男人手执匕首,冷酷而兴致勃勃地观赏着面前自己的“作品”:妻子被戳满了血洞的尸体。她全身赤裸,仅右脚上勉强留着丝袜和一只黑色的高跟鞋,右手软软下垂,鲜血浸透白色的床单蔓延至地板,几乎要溢出画框。这幅画叫作《只是轻轻地掐了她几下》,据说它的创作灵感来源于报纸上的一则新闻,一个酒醉后的丈夫捅了妻子二十七刀,却在法庭上满不在乎地说出了与画作题目相同的那句话。当年在翻看旧画册时我第一次遇到它,几乎窒息在一种既写实又虚妄的气氛里,强忍着没有掏出小刀把它盗割下来据为己有。说不清楚画家通过它到底要传达什么讯息,我感受到的是一种性和死亡纠缠在一起的终极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