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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还留字,这是学武松血溅鸳鸯楼吗?”潘虎臣搓着下巴上的胡楂儿骂道。

突然,一阵香烛气儿从门外飘来,村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潘虎臣皱了皱眉头,向门外看去。只见关帝庙门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时搭起了一座简陋的法台,台上一人二十岁左右,小脸大眼,上身裹着一件对襟的白麻棉褂,下身穿着一条灯笼裤,一手持着符纸,一手挥舞着一把桃木剑,脚踩七星步,口念真武诀,摇头晃脑,眼白上翻,活脱脱一副跳大神的模样。此人正是龙王庙老仵作的亲传弟子,号称有“审尸招魂,入梦寻冤”之能的白九是也!

只见白九左手并指如剑,在桃木剑上一划,而后持剑在风中一劈,桃木剑无火自燃,火苗一起,白九摇头晃脑一阵战抖,宛若羊角风一般,翻着白眼喊道:“吾乃佑圣真君玄天上帝金阙化身九天荡魔祖师,镇位北极六天荡魔灭邪摄伏妖精,急急如律令——”

台下围观的渔民被白九这一手唬得一愣一愣的,交头接耳议论道:“这白先生是高人,高人啊!这是真武大帝上身了。”

宋翊和白九因过龙灯一案相识,也算是老熟人了。白九这人,剥去装神弄鬼的外衣,确实有几分手段,再加上白九对江湖掌故、三教九流了如指掌,破案之事,若能得他相助,必能事半功倍。

心念至此,宋翊站起身来,跑出关帝庙,拨开了村口的人堆,站在那简陋的法台底下,指着白九喊道:“白九!下来!”

白九此刻正扮着真武大帝,在台上又唱又跳,耍得正热闹,突然听见台下有个熟悉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于是下意识地低头一瞥,正看见宋翊叉着腰,指着自己。

宋翊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围观的渔民一跳,众人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台上的白九,又看了看台下的宋翊。

“叫你呢!下来!”宋翊不耐烦地又喊了一嗓子。

白九脑门上都见汗了,舔了舔嘴唇,在半空中挥舞了两下桃木剑,硬着头皮往下演。他操着一口京剧的念白腔,指着宋翊说道:“兀那小女子,吾乃真武元圣仁威玄天上帝,降下凡间除妖降魔,闲杂人等速速退却,待吾事毕再来!哇呀呀呀——呀呀呀呀——”

宋翊哪有耐心听白九扯皮,她一撩衣摆跨上了法台,一把揪住了白九的耳朵,将他往下扯,白九急中生智,掐了一个法诀大声念道:“哎呀呀呀呀,好刁蛮的女子,本大帝先去了,稍后再来,稍后再来呀!啊呀呀呀呀——”

宋翊拽着白九,从法台上一路提溜到关帝庙,白九大声呼着痛,好一顿挣扎才抢回自己的耳朵。

“姑奶奶,这是人啊!这是肉体啊!”白九说。

“哟!降妖除魔的真武大帝还怕揪耳朵?”宋翊抱着胳膊说。

白九嘬着牙花子,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小声嘀咕:“这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嘛,你不能砸我的饭碗啊……”

“关帝庙的案子你知道吗?”宋翊开门见山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