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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白九钻出棺材,向四周一看,只见此刻自己正落脚在一处河堤之上,脚下就是一条奔涌咆哮的大河。柳爷撑着一把伞,站在河边,看着起起落落的河水。

“这是……”

柳爷听到了白九的动静,回过身来,指着大河朗声作答:“这就是耍儿渡!那五百千克炸药就埋在咱们脚底下。”

“你疯了!”白九一声大吼,跑到了柳爷身边,揪住了他的衣领。

柳爷甩手将伞扔进了大河内,任凭雨水敲打着他瘦弱的胸膛。

“我心有惑,君可解否?”

“解如何?不解又如何?”白九反问。

“我心之惑,事关生杀……若你不能解,我只能用杀人来找答案。”

“什么惑?你他娘的到底有什么惑?要杀这么多人?”白九瞪大了眼睛,在大雨中暴喝。

柳爷摘下了脸上的鬼脸面具,露出了一张清瘦沧桑的脸。

“白九!你说什么是恨?”

白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恨,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说得好!那你说,如何才能雪恨?”

“雪恨,倒过来,让仇者痛,亲者快?”白九试探着答道。

“说得对!二十年前,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有恨,我有大恨!我要雪恨,我要让仇者痛,亲者快。怎么才能让仇者痛呢?杀!唯有杀!才能让他们惧、让他们怕!我杀了二十年,可是,杀来杀去,杀来杀去……我的亲人越杀越少,我干爹死了!梁寿死了!连阿平也死了!那些仇人在死前痛不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干爹是淌血淌死的,他很痛;梁寿为了帮我一直在豢养山妖,你知道吗?要想让山妖认主,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割腕喂血给它喝,这样才能让大狒狒记住你的气息,梁寿也很痛;还有阿平,阿平因为我,因为我!他被人害了,砍了脑袋!我梦里无数次梦到他,梦里的他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不到十岁……他捧着自己的脑袋,抱着我的胳膊,对我说:‘二哥,二哥我好痛!啊——啊——”

柳爷抱着自己的脑袋疯狂地大喊,通红的眼睛看着白九,歇斯底里地说道:“你不是能审尸招魂、入梦寻冤吗?你说!说!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白九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张阖了一下嘴唇,却没有说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