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迟灯里的火心离着贡扶桑的鼻尖不远,却丝毫没有晃动摇曳,可色泽却格外生姿起来。
夏观瞻看着灯下的女人,娇娇柔柔的身形里看不出她有能将魏琳余剥了皮做骨面的壮大能量,还是十多岁的外皮,神态却确已是老了,卧迟灯的灯火光耀都能从她的眼中穿到脑后。
夏观瞻:“胎薄形削,你是死了许久成了魅?”
贡扶桑少见外男,乍与夏观瞻对峙,脚尖都乱了,谈吐倒还是大户里的丝柔文雅:“我死时十六岁,容貌便长久地定在了十六岁,嫁于阿琳后鲜少出过府,大主也从未进过我家,夏府确是只有阿意认得我……”
贡扶桑的父亲原是李建成旧部,帝储与臣部于临湖殿被射死后,她与母亲便被人投了湖。先前定了亲的竹马魏琳余追来时,她瞧着他抱着自己的尸身哭得难受不能自持,这便以一缕死灵守在他身边,不肯进忘川。
只等后来时日久了,魏琳余能察觉出贡扶桑就自己身边守着,她才因魏琳余到了极致的思念寄托,得以渐渐落成个魅的形。
从彼到此,距今算来已约莫有二三十个年头了。她瞧了眼夏观瞻手中的敛魂珠,几近透明的眼中立时挂了泪。
贡扶桑:“大主,阿琳是在这颗珠子里么?”
夏观瞻:“在的。”
贡扶桑:“我想看看他。”
夏观瞻:“一缕生死灵而已。”
贡扶桑:“不是‘而已’是‘不单’!”
她认定了她的阿琳,一向与众不同,他生时是大唐爱民爱兵的霹雳大将,死后良久身子都是温热如生,似乎还想执拗再给自己挣一份生机而不肯凉。可她却不知,那只是魏琳余生前受了刀剑伤以至高烧不退,才至尸身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