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李明瑗和卡那提都曾告诉我,我是南楚人,我的父母亲人都惨死在你的手中。你还下令屠了那个城池。我不信。你为顾全自己,保住大周江山,可能会不择手段,但总不致滥杀无辜百姓。”
想起可浅媚那次私逃前后对他的态度转变,唐天霄掌心发凉,立刻道:“你既然深知我,自是不会相信他们的话,更不该屡屡受他们利用。”
可浅媚轻轻一笑,却似比哭还难受。
她惋叹道:“我不信。我也不想信。我常做那样的噩梦,只盼着那些噩梦永远只是梦,永远不要想起来。”
她失神地望着帐顶的承尘上重新换上的蝙蝠石榴刺绣图案,惨淡地笑道:“可你偏要逼得我想起来,逼得我想起来……我不是可烛部的公主,我是南楚晋州守备张友崇的女儿。晋州内无粮糙,外无驰援,苦守八个月,一朝大周皇帝陛下御驾亲至,终于攻破城池,下令屠城三日……”
“张……张友崇?”
唐天霄刚有些恢复的气色蓦地褪去,甚至连身体也向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瞪向可浅媚。
“你记得?”
可浅媚呼吸急促,漆黑的眼底忽然间泛了红,似窜烧着来自地狱的森森火焰,灼心,噬骨。
唐天霄站在c黄边,鲜明的杏黄锦衣把他的面庞衬得愈发雪白,凤眸里云蔚雾绕,一个字一个字都似冷了:“你……居然是张友崇的女儿?”
可浅媚见他神情,愈发灰心,却笑道:“是呀,你该记得的!屠城三日……这样的圣旨,你也该只下过一次吧?我父亲的头颅被你砍下,挂在城头风干成了黑黑的骷髅;我的叔伯们也被杀光了,他们的头颅跟在我父亲的头颅后面一字排开……”
“我好怕,我觉得我在做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我回头找逃出城的母亲和姐姐,结果发现……一大群的大周莽汉在糟践她们,那样的糟践……活活糟践到死!我母亲是晋州城里最美丽的女人,我姐姐才十三四岁,清洁聪慧,小仙女一样……我想救她们啊,我们只想好好守着我们的家!男人们的战争,与我们何干?我们早就说定了,一家人会在一起过年,看着我养的玉玲珑在阳光下开花……可花还没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