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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有什么?”无法得知身后有什么,他只能好奇地询问。

金建端坐在车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沧池。”

沧池。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虽然不是很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但他何等机灵,金建摆明了一副瞧不起他的态度,再问下去也不见得会有更好的答案。他眼珠子滴溜一转,觍着笑脸反问:“你几岁了?”

“哼。”鼻腔里哼了声,金建懒洋洋地比画了一个手势。

“十……那你可比我大,你是兄长。”刘病已趔趄地在车厢内爬了起来,站直身作揖,“金三哥。”

“谁是你三哥?!”昏暗中瞧不出金建的表情,他的口气虽一如既往的高傲,气势却已减弱许多。

刘病已嘻嘻一笑,挨着金建坐下,拉着他的胳膊,不住地说好话:“三哥,你和金二哥都是好人,我知道三哥其实最疼病已了,我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够好,需要三哥教我……”不知不觉中,他把平时应对张贺和许广汉的那套都使了出来——素日他闯了祸,只要这般软言哀求,没有一次不灵的。

金建到底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刘病已的这套阿谀之词早已练达成精,他哪里抵挡得住?几句好话一哄,当下败下阵来,不但把之前的嫌隙抛诸脑后,还真煞有其事地摆出兄长的架子来。他长期居于金赏之下,难得过一回兄长的瘾,刘病已又对他不断示弱,他越发觉得自己需要多多照顾这个小弟才是。

不到一刻的工夫,刘病已便把他和金赏的年纪、好恶摸得一清二楚,只是在谈起那个金陵时,金建却总爱闪烁其词,语焉不详。

“金大哥今天好像不大开心,可是有谁欺负他了?”

“天下又有谁能欺负他?”金建反唇讥笑,但转瞬又停了下来,侧头想了想,长叹一声,“不过……也许……唉,他要……成亲了,所以有点……”

刘病已不解,“成亲是什么?”

“成亲是……成亲……嗳,你怎么这么蠢,连成亲都不知道吗?”金建扬手在他头上敲了下,“你还真是无知,连这个都不懂!”说到这里,又不觉得意起来,颇有大人模样地解释,“成亲就是和一个女子住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以前都是我们三个一起睡在宣室,但是阿保说,陛……嗯,那个他,成亲以后就不能总在宣室安歇了,夜里要回掖庭和女子同睡……”

车行至掖庭少府官署阶前便停了下来。车外的黄门贴着帘子禀明后,金建低声说:“就送到这里吧。”刘病已依依不舍地从车上下来,金建命人递给他一盏铜灯。

小黄门举簦将他送上台阶后便走了,刘病已站在屋檐下朝着底下挥手,只可惜雨夜昏暗,已辨不清哪里才是车,哪里才是人。淅沥的雨水声中,车辙咔咔响起,渐行渐远。

刘病已仍是不停地朝着雨幕挥手,直到轱辘声再也听不见,他才恍然叫道:“嗳,忘了约什么时候再见了!”

他一出声,身后马上有人大喊:“找着了!可找着了!”不等回头,身子一轻,他被人腾空抱了起来,“我的小祖宗啊,你可把我们都折腾惨了!”

“找着了?在哪?”巷道后涌出许多高举松脂火把的黄门宫女,众人见了,无不喜极而泣。

“可算找着了,再找不着人,掖庭令非揭了咱们的皮不可啊!”

一大群人一个个争抢着过来抱他,早有人回禀了张贺。没多久,在回房舍的半道上便迎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张贺、许广汉等人。

张贺见他毫发无伤,心中的惊吓顿时去了七八分,面色稍霁。许广汉从黄门手里接过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你这家伙……”想着来气,作势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

刘病已不着恼也不惧怕,仍是笑嘻嘻地说:“不疼,一点都不疼。”搂住许广汉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今儿吃了许多好东西,你肯定见都没见过。”

张贺警觉,早打发人散了,使了个眼色给许广汉,两人将孩子抱回了屋。关上门,张贺才问:“你跑去哪儿了?可曾撞见了什么人?怎么回来的?”

刘病已立即献宝似地将这一晚的奇遇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说到新交的朋友时,更是滔滔不绝,浑然未觉张贺与许广汉二人早已骇得面无人色。

“张令……”许广汉打着寒战地将目光转向张贺。

张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面色凝重地朝他微微摇了摇头。许广汉艰涩地将舌尖上的话又咽下肚去。

“病已,你累了,早点安歇去!”

“可是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后来……”

张贺不由分说地将他拖上床,三两下扒下他的衣裳,甩手扔给许广汉,“赶紧睡觉,明天带你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