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宁愿相信,三郎还另有所图,他留着自己是因为她还有一点可利用的价值,留着给自己孩子当一个筹码。
然后,青灯古佛,寂寥度日,她日夜诵经,超度亡魂,也超度自己那颗曾经飞扬的心。
因为他活着,所以她活着。现在他死了,她这颗心也就随着一点一滴的死去。
杵立在神龛前低语诵经的,不过是一个僵死的躯壳。
她现在已经不是大长公主,或许别人还那么叫她,但她自己已经不认为。
她现在就是一个叫了惠的女道士,等待着一份也许不存在于人世间的超然解脱。
一等两年,这份解脱终于来了。
新帝的圣旨诏她回京,她明白,自己这颗棋子终于要被再次启用。
以前,她是坐在棋盘边,伸手捻子的人。今日,她身在棋盘中,不过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
但突然她领悟,做一个棋手远没有做一个棋子那么幸福。
身为棋子,不必算计,不必担心,不必负责。也永远不会知道失败的痛苦,求而不得的痛苦,因为这些压根就不该棋子考虑。
哪怕登上棋盘的片刻就成了废子,那也是浑浑噩噩,不明不白。
以前就怕不明白,现在是只求不明白。
糊涂是福,难得糊涂。
可惜,做久了棋手她已经忘记了什么叫糊涂。那种对皇宫里的蛛丝马迹风吹草动的敏感已经融进她的血液,她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许多许多。
但她还是装糊涂,哪怕其实外人一眼就看穿她,也不得不装。
装是一种表态,示弱于当权者,臣服于当权者。
但有时她也会犹豫,会愧疚。自己这样装是不是对六郎不公平?这一股以她为名义的涌动,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谁?显而易见。新君想要敲山震虎,这虎自然就是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