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襄垂眸。
他想起那些画卷,无数画师描摹她的容貌,无数人流传她的舞姿。
她可以令王庭禁军首领邹云为她麾下将,也随意出入大梁皇子的军帐,亲卫任凭她差遣。
北匈攻城之时,她训练弓箭营指挥以箭阵克敌,众将士钦慕不已,争相与她结伴。青年人那些灼灼的目光中流露出的爱意,他也都看在眼里。
他何德何能。
“你可知道为何?”洛枭食指蜷起,骨节朝下,叩了叩案牍,“就是因为你替代了我的身份。我不在时,她将对我的依赖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露珠儿自小是我护着长大的,父王政事军务繁忙,至于她阿母……”洛枭气愤地撇撇嘴,冷哼道,“不说也罢,形同圈禁,根本没有尽到过母亲的责任。她心性单纯,无依无靠之时被我托付给了你,她便自然而然地依赖你,恐怕是让你产生了什么错觉。”
殿外一阵大风吹入,烛火明灭不定。
洛襄看着眼前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捻着莲纹烛台上的火芯子。
幽芒的火光影影绰绰,将他玉白的身影投在壁墙上。风一吹,淡去的影子晃动不止,再随着男人掐断烛火,眼前一暗,墙上他的影子便全然消散了。
洛襄面色沉了下来,昏暗的光线中,显得苍白而无力,他嘴唇动了一下,最终仍是不发一言。
洛枭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微微起身,手掌撑在案上,俯视着他,继续道:
“你是不是想说,那她为何会从我营地逃离,扮作流民不辞辛苦来高昌找你?”
“她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洛枭摇摇头,锋利的眉眼微微柔和了几分,轻声道,“她只不过气我滥杀无辜,不想看我屠戮高昌,犯下更深的罪孽。她怕因果报应,怕我杀了太多人,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