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轻轻叹气, 元怿默默念道:你还好吗?
元怿又坐了会儿,起身去往外间, 将吕松的书信放进暗格,本准备在躺椅上凑合一晚上的人, 忽然想到方才阮舒月唤自己时的模样。
走进内厢,元怿坐到桌前, 看一眼床上的人, 继而伏案闭上眼睛。
阮舒月第二日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她睁开眼睛还有些恍惚, 鼻尖的味道却提醒了她, 这是元怿的床。她侧过头,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的人。阮舒月起床时,身上的被子滑落,她低头看了看,唇角不禁漾出笑意。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想见之人果然是一件非常幸福美妙的事,大小姐望着元怿看了会儿,走过去轻轻推醒了她。“元怿?你怎么睡这了?”天这么凉,也不知道盖上些,这个人真是,离不得人照顾。
千娇万贵的大小姐自己都没发觉,有一天会对某个人有这样的想法。照顾她,陪着她,看着她,仿佛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
“你醒了?”元怿揉揉眼睛,就听阮舒月又道:“你怎么睡这了?还不知道盖上点。”
“你不是睡在床上吗,而且昨夜你也不知道盖上些。”刚刚清醒的元怿迷蒙着眼,一副困倦不已的样子,让她看起来多了些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可爱。
阮大小姐当即心中一软,趁着她还不清醒,鼓起勇气上手摸了摸元怿的脸,“外间不是有躺椅吗,你干嘛不去那歇着。”
元怿被她一摸一问弄得彻底清醒,含糊道:“我睡不惯,对了,你怎么来了?是在欢喜镇出事了吗?”
“镇上一切都好,棠一很好客栈也很好,如今粮行都开起来了,生意红火的很,大家都忙得很。”
元怿眨眨眼,“我是说,你出什么事了吗?”不远千里跑到这来,总不能毫无缘由吧。
阮舒月一怔,脱口而出:“你关心我?”
“我们,不是朋友吗?”
阮舒月深深看她一眼,这一眼将元怿看的错眼避开了她的目光。
“父亲要作主给我说亲,我不愿。想来该是愧对二老,第二门亲事也黄了。”
元怿这才了然,原来真是逃婚出来的。看着面前明显情绪低落的阮舒月,想要开口劝慰又不知该如何说好,她没有这方面经验,尤其对待喜欢自己的姑娘,她总不能问人家,为什么要逃婚吧。
小世子这面正酝酿说辞,这简直比她去游说谈判还要难,那面大小姐自我调节完毕,已然先一步发言:“你说过要报答我的恩情,我也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所以我才不要嫁人,元怿,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阮大小姐说到做到,自这日起便在并州安营扎寨。说是安营一点都不夸张,大小姐这一趟可不是白来的。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回了一趟汴州老家。彼时汴州阮府二老已经收到阮舒月逃婚的消息,老太爷和老夫人对坐堂上,却丝毫没有责怪小孙女的意思。
“你爹娘也是个不靠谱的,连个亲事都操办不好,一次两次的都是些什么人?这叫办的什么事!”老夫人发话拍桌,老太爷紧跟着点头:“月儿乖,就留在家里,爷爷亲自给你选人。咱们汴州城的后生只要你看上的,爷爷都让他们上门提亲。”
“爷爷您说什么呢,我又不是花痴。”
“就是,你爷爷老糊涂了,乖儿告诉奶奶,你喜欢什么样的后生?奶奶派人给你寻。”
阮舒月深吸一口气,心里的愧疚感再次袭来,尤其面对打小疼爱她的祖父母时。可现在的情况,已然不容许她不硬下心肠,来时她就想好了,不能连累家里。“爷爷奶奶,月儿心里已有喜欢之人,只是她身份特殊,我不能说,但天涯海角此生我都会跟着她,我们已经定了终身。”
阮家二老相互对望,老夫人摆摆手,压住老太爷已然有些光火的意思,先开了口:“月儿啊,我们不是要拦着你喜欢谁,只要是品性良善为人诚直的后生都可以,哪怕家里普通些都没关系的,但你好歹要带回来给我们看过,三书六礼过了聘,正正经经的嫁啊。你是咱们阮家的嫡女,这私定终身算怎么回事啊!”
“爷爷奶奶,她,我只能说她人品可贵,几次救我不图回报,但她身份特别不能轻易露面,若我们成亲,也得等她成事之后。”
“你简直胡闹!什么成不成事!如此见不得人,他是山匪逆贼不成?你给我趁早断了,留在家里哪也不要去!”老太爷气的差点摔了杯子。阮舒月见状将心一横,跪在他们面前,“晚了,我……我已经是她的人了。”
老太爷手一抖,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旁边老夫人一扶额头眼看着就要晕倒。
“奶奶!”
唤来门外仆从,众人七手八脚抬人的抬人请大夫的请大夫,待到众人散去,爷孙俩坐在阮老夫人的床前。
“那人是谁?”
“她,她是……”
“怎么,连身份都说不出口?”
“爷爷,不是说不出口,是不能说。”阮舒月跪伏在阮老太爷身旁,“爷爷,她是要做大事的人。成了,咱们阮家亦可一朝登天,败了,我自陪她去死,绝不拖累阮氏一族。”阮舒月清楚自己祖父平生所望,她也想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