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他简单地回。
“喔,你家里欠了很多债吗?我在包厢听到你和你妈妈打电话了。”
梁鹤洲蹙眉,他筑起的安全屏障在猝不及防之间被打破了,燕惊秋大大方方地闯进来,闲庭信步,悠然自得。
他想要为此类冒犯至极的窥探行径恼怒,但是不知为何,火气窜出来,徒劳挣扎片刻,熄灭了。
或许是因为燕惊秋平和的语气,他想,电话那头的人只是陈述一件事实,不带任何轻蔑嘲讽,或是怜悯。
从前他也与人有过类似的谈话,老师,邻里,同学,但是他们没有哪一个如此坦荡直白,他们偷偷摸摸地讲话,压着声音,并不十分真诚,藏着高人一等与置身事外的姿态,暗自庆幸不必经受与梁鹤洲相同的苦难。
所以梁鹤洲对他们说的话也半真半假,这么做,同样为了维护他那不容许侵犯的自尊心。
但现在,他想诚实一些。
“嗯,欠了很多,”他顿了顿,“从我十岁开始,到现在已经十年。”
或许还要再延续一个、两个,很多个十年,有时候他会想,漫无尽头的苦日子,好像在死亡降临时才会结束。
他忐忑地等着回答,远方飘来的汽车鸣笛声和隐约的人群笑闹声荡漾在幽暗的小巷子里,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很长。
“18个字,”燕惊秋轻轻的笑声与细小的电流声一同传过来,“你说了18个字,比之前你说的所有话加起来都要多吧?”
梁鹤洲愣了愣,耳朵微微发热。
他以为燕惊秋要问到底欠了多少钱,又为什么会欠那么多钱,但是没有,沉重的话题被巧妙地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