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谨亲手点了炷香,沉默地看着徐徐上升的烟雾。
“皇上知道了?”身后传来询问声。
周唯谨轻轻点头。
秦时行从内侍手中接过热帕子,细细地替皇上擦拭手指上的烟灰,又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周唯谨又看了一眼那无字碑,碑上干干净净,是他不久前下令立的:“去年年节。”
“曲鸿云顺着曹俊的案子,查到了那个书生,查到了那个院子,这是他当年安排好的退路,其中缘由我自然能想清楚。还有……今年四月,黄章知晓你回京后,便上交了那铁券丹书和先皇遗诏。”
他便自然知道了一切。
知道太傅所为,是为了履行对先皇的承诺,知道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确实从未有过不臣之心。知道那十年的苦难,源自先皇和太傅对他的殷勤期盼。
眼前这无字碑,是为已故的太傅立的。太傅在五年前的夏天遇刺身亡。
周唯谨又道:“……况且,这么多年,我并非没有过猜测,可我下意识地抗拒,我需要一个坚实的敌人,只有恨意才能让那时的我不断变强。”
秦时行嗯了一声,拉着他,慢慢地往覆着雪的山腰走去。
侍卫和宫人在远方缀着,寂静的山林里,只有两人窸窣的脚步声。
周唯谨想起某个午后,王爷在寝宫里不高明的试探,便转头觑了一眼他的神色,笑得像只狐狸:“王爷没有不高兴吧?”
笑容明亮又肆意,秦时行心里微动,替他拢了拢披风:“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多一个对皇上好的人,自然是极好的。”
过去他确实为此心酸过,可现在却只有心疼。周唯谨过得太苦了,若这能让他稍微开心一点,让他回想童年时不那么难过,那便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