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毕,邱泽天点起三炷香,下跪磕头,他还牵过张邵,道:“你也磕一个。”
张邵呆楞照做,下跪磕了一个。
他其实听得懂方言,但一直没告诉过邱泽天。
于是,他默默地听着邱泽天诉说一堆有关爸爸的事情,大概是坐牢,这些年见不到,也不想见。姐姐呢,不知道为什么也断了,妈妈更是杳无音讯。
他说着说着,声音有点沙哑,称这些年都过得不怎么样,以前来都是骗她的,不想把坏消息谁给她听。
邱泽天说方言的时候声音很小,很温,张邵总觉得这样的他才真实,稚气未脱,连声线都是青涩的,格外脆。他原本就是一个伪装成大人的小男孩,骨子里柔软细腻,根本不应该做什么“泽哥”。
张邵听得心里难受,每每同哥哥去看望周雨,张深也是这样对空气喋喋不休说话,什么过得好不好,什么你走了我多挂念,到最后永远以流泪收场。
死人总是有种魔力,催泪。
而张邵这方面特别淡泊从容,他从小到大不理解封建迷信,科学至上,他宁愿相信世界上有ufo,也不相信观音菩萨保佑。当然,他更不会觉得死去的人能听到活人说话。所以他从来不开口,最多默默给周雨烧点纸钱,给哥哥递纸巾擦泪。
邱泽天吸口气,轻咳,用方言说爱他。
张邵愣住了。
他听着少年在发誓,讲什么不会结婚,就当他不孝;说什么喜欢到愿意去死,永远变不了;念什么一辈子就这样了,别再担心……
张邵眼眶湿润,他有一刻手足无措,仿佛跪的不是坟头而是礼堂,进行的不是祭拜而是宣誓。他傻愣愣地跪着,一缕香烟飘散,空气中弥漫着腐朽落后的、封建残余的、百年不变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