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吗?
在那个抬头苍茫渺渺、低头湿泥浑浊的草原上,母亲,母亲的幻想,母亲的思念,是我每日赖以生存的一切。
3
有一项中原礼法,母亲常常挂在嘴边:在中原,男人一生只娶一位妻子。相爱者在彼此家人的祝福与簇拥中拜堂为夫妻,从此白首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很羡慕。毕竟乌仑并无婚姻的说法。男人想骑任何女人,随时可以骑任何女人。——当然,前提是不会被乌仑女人反手杀死。
否则我怎么会有那么多同父异母的“手足”?
乌仑选拔汗王的仪式,知道吗?
旧王死后,他所有儿女会与他的尸首一同被丢弃在寥无人烟的草原深处。
经过混战厮杀,活到最后的那人,便是乌仑新王。
你知道我并非乌仑纯血。有一副外族的面孔与身形。
而乌仑人自然而然视之为耻。
于是到死,我的“手足”都未正眼瞧过我。到死他们的双目仍然填满愚蠢的疑惑,怎么就,怎么就败给了应当注定被他们拳打脚踢、唾弃谩骂一辈子的我?
如果你再早些时日拜访草原,就会看到有男人女人被斩去手足,赤裸倒吊在我的毡帐前风干。
每天晨起,我都会观察他们的变化,从柔软弹性到紧致干燥。
我有时会与他们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