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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生,只娶了你外祖母这一位元妻,你爹亦是。我只有你娘这么一个孩子,宝贝得很,而你娘也只有你和绍儿,哪怕她未将你养在膝下,但毋庸置疑的是,我们都不愿见到自己的孩子受尽磨难、吃苦劳积,哪怕你们一生无志、碌碌无庸。你及弱冠之前,我给你取字‘怀恣’,也是只求你能事事如心、恣意潇洒。”

“你外祖母去得早,她在时是最疼惜你娘亲的,你又是你娘亲当年难产生下的孩儿,其中艰辛也只有她经身知道。你体弱多病,所以这么多年我们都只希望你能过得平安顺遂,这比任何一切都好。但是阿绥,现如今你有想过和重衡以后要面对的是何物吗?”

周绥缓慢地点了点头。

薛泓却帮他答了:“是人言可畏,也是人心难测。”

“今日是过去了,但也许日后,还有更多被千夫所指的日子。”薛泓盯着周绥,“这一条路,先不论我们,你真的愿意走到黑吗?”

“我……”

周绥在想起了脑海里想起了李重衡那张脸,有小时候默默无闻总爱跟在他后头的影子,也有翻墙爬窗带着吃食只为见一眼他的身形,还有长大后时时都想与他并肩而行的面容。

他很想直接应一句“愿意”,但在为他争辩而晕厥的薛泓面前,却小心翼翼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周绥读过的诗书让他始终做不出要因自己的事而牵连亲人的决定。

就像他知道这世间没有最优之解的道理,但要让他没有顾虑不顾一切,也是不可能的。

他既不想让李重衡失望,也不想让亲近之人因他受伤,但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相安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