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能抽空回望,就会发现沈辜微笑的脸庞在火光里白净又年轻——是够不上阒国征兵年岁的年轻,是不同骑马打仗多年的阒兵的白净。
阒搠带着能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脸来到这城门。
他没穿那身黑金的甲胄,事发危急,枕戈待旦的上将也只好挎着把长剑,着单薄白衣就来兜下属们的失误。
沈辜很矮很远地蹲在另外的阒兵队伍里,众兵高大的身影赋予她绝妙的阴影,从人缝里偷看阒搠时,她乖戾的表情能被藏得极好。
此时在看不见的前方,不断有冷漠的决断声落地。
“斩。”
“斩。”
“斩。”
砍刀出鞘,削断了一根脖子,这时候你会听见原来砍头的声音和平时用菜刀把白菜一挥两段并无不同。
拔了十来颗白菜,砍菜的人也累了,刀砍得卷刃,这时候白菜就要嚎叫起来,钝刀子着实令人惨痛。
行刑的人麻木了,自从刀刃卷起,他就觉得自己也变得难以锋利起来,他甚至觉得自个儿也在同时受刑。
后来他没忍住,众目睽睽下突然崩溃得分崩离析,发狂发病地举起那把卷刃的钝刀,猛地砍断原本把着跪者肩膀的手。
他只惨叫了半声,而后又是一道白菜落地的响。
威风凛凛、冷血精悍的他们的上将,亲手接过刑刀,结束了它最后一任拥有者的性命。
沈辜听见阒搠阴冷得掉冰碴的声音从惊恐的人群里传来,缥缈却又直往她耳朵里钻,倒好像是知道她在这里,专门说给她听的:“本将军不要废物在帐下做事。此后城防再漏进一只老鼠,本将会在把鼠辈挫骨扬灰之际,以尔废物之血浇奠他们——老鼠至少还有独闯敌营的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