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海没法子,只好陪在旁边坐下来,看自己的老师“慈母”一般地望着甘小栗。而张靖苏实在碍于面子,不肯轻易表达情绪,殊不知他的心思已经全部写在了脸上。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终于张靖苏开口道。
甘小栗狠狠擤了一把鼻涕在手帕里,可怜巴巴地回答:“我看了报纸,看到张老师您是主编,一方面是找您……”他又擤了一把鼻涕,手帕已经岌岌可危,“另一方面,也是想求您帮忙。”
“什么忙你只管说,哎……”张靖苏想起甘小栗这一路不知经历了何种风波,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看有人在报纸上刊登各种启事,想请您帮我也登一个——找我阿爸,不过不知道要不要花钱。”
肖海插嘴:“对喔,差点忘了你来槟榔屿是要找你父亲!”
张靖苏朝肖海的方向瞟了一眼,仿佛突然又怪他“竟然在场”,接着对甘小栗说到:“你放心,登报的事交给我,你只消回家把寻人启事大致写来给我就行,有不通的地方我给你改。说起来,泉州与你分别之后,也不知道你一个人怎么到的槟榔屿,不如你这会儿留下来等我跟肖海下班,然后找个地方吃饭就当替你接风。”
甘小栗摇摇头:“不用了,我来槟榔屿也有一阵子了,现在已经找到活儿干,也有地方住,一会儿还要给人送货去。”
张靖苏忙问:“你在做什么?”
“在高记杂货铺当伙计,离潮州街不远。”
张靖苏欲言又止,他原想找点什么借口留住甘小栗,最好一直留他在身边,转念又发觉这并不可能,自己没有这样的权利。他二人属于不同的生活、不同的世界,更何况,张靖苏在槟榔屿的生活充满各种隐秘,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在身边有害无益。
倒是肖海信口问了甘小栗一些诸如“你住哪儿”、“什么时候有空”、“和周围的人相处得怎么样”的问题,让人对甘小栗的现状多了一些了解。
哭够之后,甘小栗捏着沾满鼻涕的手帕,知道不该物归原主,于是偷偷装进了口袋。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将张靖苏的主编室上下一打量,在心中和自己工作的高记杂货铺一比较,又自惭形秽起来,把刚才那放开的情绪阀门“咣”一下关紧,坐在椅子里开始忸怩:“我好像打搅你们了,张老师,启事我一写出来就给您送过来,今天先回去了,还等着送货呢。”
张靖苏一看明明被重逢拉近的距离一下子又生分了,手在膝盖上摩得更狠了,他说到:“甘小栗你等一下!”
“什么事?”甘小栗已经站起身。
“你……你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