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摇了摇头,温柔的眼神里混杂着难言的怅惘与孤寂:“无忧有故,在勘验之术上天下无双,医理之学也颇有建树,这些都是她教与我的。”
李时珍抚掌大笑:“既是如此,以后有机会,老朽可要见识见识!”
见沈忘与李时珍言谈甚欢,被晾在一旁的靖江县令老大不痛快地咳嗽了一声:“你说他是东璧先生他便是了,我看他倒没有……”
话音未落,一方方正正的物件儿就拍在了县令的面门上,那准头之妙,不输程清晏。沈忘一转头,恰看到李时珍施施然收回手,昂然道:“你自己看!”
先是扔草鞋,后是扔路引,这李时珍的暴躁脾性倒是和医者仁心毫无相关。沈忘心中暗自腹诽。
待县令怒气冲冲地看过路引,确认了李时珍的身份,面上的怒容终于收敛消散,陪着笑脸拱手作揖道:“院判大人!”
“可别!”李时珍可不吃他这一套,大袖一摆:“老朽我无官一身轻,何来什么院判之名,还不如老乞丐听着舒坦。”
靖江县令心中叫苦不迭,这才迎来一个沈解元,又跟着一个李院判,这昭昭大明,怎么各路名人都往他这小地方挤啊!可他深知自己理上有亏,只得把肥嘟嘟的大嘴巴咧得更大了些,笑容可掬道:“李院判哪里的话,一日为院判,终身为院判,您就算是归隐田园,那也是我们头顶青天,马虎不得!”
李时珍掉转过头不搭理他,沈忘也露出几分讥讽之意。官大一级压死人,太医院院判为正五品,一县县令官阶分为三档,而靖江县县令为正七品。李时珍虽已辞官,但余威仍在,名满天下,可就不仅仅是官大一级这么简单了。
沈忘本对这种官场倾轧最为深恶痛绝,在此案之中却又不得不依凭于此,实在是可悲可叹。沈忘轻叹一声,道:“县令大人,此案你当如何?”
县令连忙起身道:“院判大人在此,何须问询下官的意见。院判大人说怎么判,就怎么判,这常氏师徒为财索命,实在该死,一切祸端皆出自此二人之手,来人啊!给本官……”
话音未落,沈忘突然扬声道:“可此案的凶手,并不仅仅是常氏师徒。”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其中阮庆的反应最为激烈,当先喊了出来:“沈解元!冤枉!不是我啊!我只是……我只是……”
沈忘微微一笑,接口道:“你只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偷拿了齐老爷的玉佩,典当在赌坊之中,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