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伟,作为巡按御史,本官不评判你与刚峰先生对于韩夫人的想法,可是宅中出了人命官司,刚峰先生于情于理也该快些回来定夺,而这也正是本官此行的目的。我相信,你不会为了争一时意气,影响了刚峰先生的仕途。”沈忘缓缓起身,对许子伟道。
许子伟表情一滞,拱手拜道:“是,沈御史,子伟这便去请老师返家。”他振衣转身,再也没有向地上躺着的韩念允看一眼。
许子伟走了,可程彻和易微还气得说不出话来,沈忘叹了口气,道:“清晏,你和小狐狸去宅子里转转,探问探问,看看昨夜里有没有什么异常。”见程彻和易微都气呼呼地点着头,沈忘又赶紧缀上一句:“老夫人那里,就先别去了。”
很快,祠堂中只剩下了沈忘与柳七两人。二人极有默契地清理出一张案桌,将韩念允的尸首抬至其上。盛夏天气,更兼琼州气候潮湿,悬吊了一夜的尸身已经散发出丝缕异味,让人有一种窒息之感,与老宅的压抑气氛“相得益彰”。
“寒江这性子,若非你阻着,只怕……真会同许子伟闹将起来。”柳七一边解开韩念允的衣裙,一边轻声道。
“昨日里还活生生的人,今日便……小狐狸没错,清晏也没错,每个人所处立场不同,自然也有不同的考量。只是,究竟是谁错了呢?”沈忘将柳七褪下的衣衫仔细收敛检查,声音低沉如同自言自语一般。
“昨日里小狐狸还曾问我,待我们走了之后,这位韩夫人该怎么办,我想,这就是她自己选择的答案。”
“不对……”一直静静聆听的柳七突然开口了:“韩念允并不是自戕。”
沈忘神色一凛,顺着柳七指点的方向抬眸看去,只见韩念允苍白的胴体之上,有着一处又一处密集的小红点,尤以小腿处居多,斑驳的红色看得人头皮发麻。
“韩念允中了剧毒,而这毒正是她死前服下的。”柳七的语气不容置疑。
“《洗冤集录》中的确有载,有些毒物会导致皮下出血,进而在皮肤上留下细小的出血点。可是,我记得长时间的悬吊也会产生这种状态,并不能通过这些出血点就断定为毒杀吧?”沈忘回忆着自己誊录点校的笔记,认真道。
柳七的眸中浮出赞赏的笑意,解释道:“沈兄说得很对,可是沈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长时间悬吊的确会产生出血点,但是这种出血点主要集中在尸体的小腿处,可韩念允的身上出血点分布不均,甚至在脖颈处都有不明显的红点,这就说明这些皮下出血并非是垂吊所致,而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