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柳七就此搁笔,推门而出,再没回头。
若我已成你迎向光明唯一之软肋,何不以身为烛,照汝前路,痛哉,快哉!
朱翊钧低头看了看正在仔细给自己扎针的柳七,露出了一个与自己身份极不相符的,单纯到可爱的笑容,心中暗道:柳仵作医术高超,人又美貌,当真是世间罕有的奇女子,无怪乎沈先生心悦于她了。
他歪着脑袋,乐滋滋地回忆着自己与沈忘初见之时,沈忘用树枝龙飞凤舞地在沙地上留下的一行字:霭霭停云,濛濛时雨。现在想来,沈先生定是从那时起,就对柳仵作存了心思吧?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怎么还没与柳仵作成婚呢?若真成了婚,那话本上该怎么写呢?
心中这样想着,小皇帝唇角的笑容便也瞒不住,竟是不自觉笑出声来。而恰在这时,柳七手中的针停了。
朱翊钧自觉失态,赶紧敛容道:“连日来,柳仵作又要查案,又要入宫为朕施针,实在是辛苦。”他一边说,一边冲一旁侍候的冯保使了个眼色:“大伴,将朕昨日得的玉坠子拿来。”
冯保心领神会,转身便取了来,见柳七还直挺挺地站着,只当她骤然得赏,不知所措,当下宽和笑道:“柳仵作,圣上赏你呢,还不谢恩?”
孰料,话音才落,面前的柳七却是跪下了:“卑职有罪。”
这一跪,把朱翊钧和冯保都吓了一跳,二人对视一眼,冯保赶紧陪笑道:“这如何说的,柳仵作怕是开心坏了。”
朱翊钧的眉头却蹙了起来,面前的柳七虽是跪着,可周身却散发出一股凛然不容侵犯之气度,让人难以逼视。聪慧敏感如朱翊钧觉察出了不对劲,扬声道:“柳仵作,起来说话,朕恕你无罪。”
柳七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而宽慰的笑意,也不起身,只是肃声道:“此罪衍及族人,祸至先祖,只怕圣上想恕——也恕不得。”
朱翊钧小脸儿一板,声音里已染了怒色:“朕倒是不信了,还有朕恕不得的罪过!?柳仵作的先祖是谁,又犯下了何等大罪,还需柳仵作替祖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