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腰说:“你吃饭了没有,我去做饭。”
严霁楼说:“我去吧,这湟鱼不好处理,鳃和内脏都有毒。”
绿腰自知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顺从答道:“那也好。”
见严霁楼走了,红眉爬起身,朝窗子外面瞥一眼。
“供一个读书人不容易,你看他用那么好的墨,恐怕得值不少钱,你也不看着点,他又不是你的亲弟弟。”
这几年常居富贵乡之下,她早练就了一眼辨高低的本事,知道桌上那文房四宝,都不是摊子上的便宜货。
见姐姐势力得毫不掩饰,绿腰终于忍不住,“小叔学业优异,一向都是自食其力,平常也没少贴补我们家用,再说了,人家自己挣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你这个嫂子,当得还真是仁至义尽。”红眉幽幽说了这么一句。
绿腰的声音冷下来,“严青对我,也是仁至义尽。”
红眉沉默不语。
过了会儿,又说:“我告诉你,你可别不信,我们附近乡上,就有这么一件事,一个女的男人没了刚几天,她的婆婆,为了筹彩礼钱给小儿子娶新媳妇,把她卖给了深山里的一个光棍汉,女人过去,天天挨那老男人的打,不到一年,就上吊死了。”
在炕沿敲敲烟锅,烟灰掉进底下的炭盆,溅起呛人的尘雾,“等你的这位小叔子,哪天也想娶新媳妇,你就遭殃了。”
说完,夸张地打了个寒战。
绿腰听了,笑起来,半点都不引以为惧,“我又没婆婆。”
“你是没婆婆,但是你有小叔子啊,看着年龄也不算小了,要是不读书,放在别人家早就成顶梁柱了,你不想嫁人,就能保证你小叔子不想新媳妇?”
“人家才学出众,将来要出人头地当大官,配的都是大家闺秀,把我卖了,能换个啥来?”
“唉,我的话你是一点也听不进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嫁人不是小事,嫁个更差的,图啥?嫁个好的,人家也看不上我。何况我根本就不想嫁人,现在我手里有房契有地契,又有手艺能养活自己,一个人过有啥不好?”
绿腰说着笑起来,像想起啥好玩的事,“我这八字克夫,再克死一个老实人怎么办?为了别人的性命安全着想,你就不要再逼我了,否则你就是杀人犯,刽子手。”
“你这就胡说了。”红眉满脸无奈。
两个人正说着,严霁楼端着盘子进来了。
绿腰见状,掀开帘子出去,“这么快就好了吗?”
“湟鱼肉质细嫩,不宜烹煮过度。”
严霁楼已经换了一身素白绸衣,可能是怕做饭时头发掉进去,遂盘成细辫用乌木冠攒住,显得眉眼线条愈发清冷锐利。
确实他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想到方才姐姐的话,绿腰心中不禁有所触动。
她心里明白,表面上房契地契都握在她自己手里,实际上,假如小叔要是提出分家,必定会得到族里和官府的支持,然后一切都会离她而去,她将再次沦为无依之人。
他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