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棚里大小马都不在,看得出她是出了远门,也不知道一时半会儿能否回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不该如此。
难道她从前面对兄长,也是这样荒疏吗?
久等不至,他起身将院子内外全部打扫一遍,又稍微烧了点粥果腹,大约是太久不近庖厨,手艺十分生疏,连那粥也烧糊了,草草吃过,便一面就着月光翻书,一面坐在桌前等她。
一直到三更,远远地听见一阵犬吠,从村头到村尾此起彼伏,然后是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终于落定。
大门被推开,女人翻身下马,打水,洗手,搬运草料,喂马。
做完这一切,她才向房中来。
然后顺理成章地被吓了一跳。
“叔叔什么时候回来的?”见四周黑沉,“怎么也不开灯?”
说着去翻火捻,却忘记油灯已经枯了。
她前几日熬夜点灯,用灯油太耗,这几天又东奔西跑,还真顾不上这些。
放在从前,或许她还担心他在黑暗中看书坏了眼睛,如今忙得昏天黑地,对自己都粗糙得不像样,哪有功夫去关心一个毫无血缘的陌生人。
所以,也就对这黑暗妥协了。
这样也好,明灯之下,相对无言才最尴尬,两人都看不清对方,也算互留余地。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去,对着那孤峻的轮廓,“饭吃过没有?”
严霁楼似乎有所触动,正要说话,沈绿腰就说:“缸里有米,自己去做吧,正好你回来了,要不家里的米缸都要生虫了,好好的粮食,浪费了怪可惜的,不过今天不用做我的那一份,我在外面吃过了。”
这里她留了个心眼,她说的是,今天不用做她的那一份,可不是明天,或者后天……好不容易等他考完试,下学回家,家里多了个青壮年劳动力,放着也是白放,不如利用起来,还能省下她不少精力。
严霁楼是严青的弟弟,又不是她的,她不想当谁的姐姐,更别说什么长嫂如母,她觉得像骗人,她才不要被拔苗助长。
见严霁楼不动,又说:“现在到了夏日,天气渐热起来,柴房阴凉,倒是个极好的去处,我早打扫干净了,叔叔早些回去歇下吧。”
沈绿腰说完就进了内间,一刻也不多停。
只有几缕清苦味,凉凉地隔着帘子飘出来,带着一股抗拒的力,指着他的脑门,将他轰出门外。
严霁楼站在月光下,心下一阵发空。
自己才拿到乡里第一的好成绩,是说也不说?
回到柴房胡乱睡下,果真,如寡嫂所说,打扫得清洁整饬,同院里荒芜的状态不一样,这里是早就收拾过的,像是早有准备。
或许是她太累了,他这样想。以至于忽略了连原本正房的书桌都被挪过来,她的意思是要他在这里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