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不知道了,戏已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只要开嗓,不管台下有没有人都必须唱完,这是规矩。”
然后这个师傅又讲,后来他去打听了,某年间,当地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就喜欢听戏,因为长得美,很受家里宠爱,一直到十八岁还舍不得嫁人,那年过十八岁生辰,他父亲要给她大开戏台,请众人来享宴,挑挑拣拣,不知道叫哪一种戏上场,正好镇上从上游漂来了个戏班子,乘花船而至,唱一种早已失传的戏,据说叫傀儡戏,里面有一个唱花旦腔的,是男人扮的,长的特别好——然后这个人说着,忽然指着严霁楼,“就像这个小兄弟这么样。”
众人看过去,见月亮下,他靠在墙边打盹,垂着眼睛,因为睫翼长而柔顺,在脸上投下阴影,显得有股媚意,众人一看就明白了那故事里的男人长什么样,也立刻知道接下来讲的肯定是一段风流孽债。
这时候,严霁楼忽然睁开眼睛,大约是他闭着眼睛的样子,显得眉眼修长,这样忽然睁开,露出那双黑亮的眼珠,媚意消失了,眉眼间是全然的冷峻。
见周围人都不说话,好像受了惊,他淡淡笑一下,将姿势调整得正些,“接下来的故事,必然是那个小姐和唱戏这个男的搞到了一起,后面私相授受,捡一个花好月圆夜私奔,再后面,要么是故事结尾不详,要么是女主人公下场不祥,是这样吗?”
他说话的时候挑着眉稍,显得嘴角的弧度很是讥诮,明明语气还算柔和,可是有一股掩盖不住的桀骜。
那人听了倒也不生气,大约是走江湖见过太多怪人,应付一个小年轻的不逊,还是轻而易举的,于是只笑着摊开手:“小兄弟只猜中一半。”
接下来他向众人解释道:原来那傀儡戏班子是贩卖团伙扮的,走街串巷只为了拐卖各地的妇女儿童,骗上了花船就开到江心,连夜贩运至各地,这个小姐一看被人骗了,所谓的俏情郎竟然是个人贩子,气不过,等船开到下游几百里的一个峡谷,就趁夜跳江了。
严霁楼笑道:“是个常见的结局,故事编的中规中矩。”
人都附和说:“这个小兄弟心狠呀,是不是耍女人的时候反叫女人耍了,留下阴影了。”
严霁楼冷笑一声,懒得和这群愚人争辩。
“后面还有呢。”那个讲故事的唢呐大哥,斜着看一眼严霁楼,似乎有意要挑起他的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