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孩子要早起,她自己也睡不了懒觉。
明天严霁楼在府上的园子里大宴宾客,她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推掉,结果老管家说她务必要到场,问就是大人吩咐。
绿腰无法,只得提前做好打算,她心里想着,不定是园子熏香的事需要她做,力求没有疏漏便好。
等她来时,那水榭亭阁上,已经有桌椅条陈,其上瓜果生鲜,美酒佳茗,数不胜数,在那满目深绿之中,早早就有戏班子里穿着绣袍的旦生,在假山泉林中吊嗓子。
幸亏前几日早做好准备,绿腰在各处将香焚上,等中午宾客们前来游园,这园子便不胜馥郁了。
兴许是昨夜没有睡好,她靠在走廊上,便睡过去了,严霁楼经过,远远地就闻见她身上那股常年被香药熏出来的味道,过来一看,果然是她,上次见她在太阳底下睡,这回好点了,知道往走廊上跑。
他摇摇头,将人打横抱起,一路上经过前院大堂,不少仆婢正摆弄宴席需要的东西,见主子抱着一个女人过去,看那身绿袍,似乎是最近雇来的香娘,都不由得睁大眼睛。
老管家也看见了,迎面走来,刚要说话,严霁楼伸出食指,轻轻在唇间比了个“嘘”字,众人一时都噤声,再不敢说话。
“傻子,放着福不享。”
严霁楼把人放到自己床上,又给盖上凉被。
绿腰一觉起来,听见外面的动静,知道自己又睡过去了,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再一看,却是严霁楼的卧房。
幸好严二没在,周围也没人,自己分内的事也已经做完了,绿腰打算偷偷溜走。
这时老管家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要她也坐上园子那边的宴,美其名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还说是大人说的。
一个老嬷嬷跟在后面,不知道从哪里摸出那么一身行头,非要叫她穿上,称大家都作了装扮,不穿就是不肯为提督府长脸,绿腰一看,烟里火回文锦对衿袄儿,沉香色杭绢点翠缕金裙,哪里像是仆婢的衣裳,怕自己拖延引得严霁楼再过来,两人又要交锋,她便粗粗换上,头发仍是原来的低髻,严霁楼送来的那头金碧辉煌的头面,她嫌重没有戴。
匆匆忙忙来到旁边的园中,却见对面亭中,已经坐满了人,皆是金顶玉带,气度不凡,其中有个青纬罗暗补子直身,头戴羊脂玉冠的,最是挺拔,原来正是严霁楼。
绿腰听见后面有几人在窃窃私语,回头一看,原来是几位陌生的妇人,皆是通身绫罗,满头珠翠,正盯着她笑呢。
幸好,前面的水榭上,已经开始唱起了,众人的注意力一时皆被引去,绿腰转去后边偏僻的坐处,自己一人独自坐着,心中不禁腹诽:这该死的严二又在搞什么花样。
身后有几位女眷似乎姗姗来迟,气息有些沉,绿腰坐在她们前头,听她们说话,话间竟然提到严霁楼,说是近年来此人如何圣眷优渥,其中一人小声道这位严大人年纪正好,却不见娶妻纳妾,当年听说还拒了尚书府的婚事,坊间传闻此人恐有分桃之好,绿腰听了,心里正纳罕分桃是什么意思,另一人又道:“正是呢,若不是兔儿爷,要不怎么会戴耳环,从来没见过男人戴这个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