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汀拿着披风远远走了过来,看到若微的背影便知道她又在追忆先皇了,这一刻,湘汀突然感到一丝庆幸,没错,正是庆幸,庆幸自己一生无爱,年轻时或许觉得遗憾,但到此时,倒成了幸运,因为无爱便不会因为失去所爱而痛彻余生。

将披风小心翼翼披到若微身上,随即缓缓将奏报来的消息讲给若微,湘汀原以为若微会发怒,会立即差人将偷溜出宫的常德公主抓回来,却不料,她并未有一丝一毫的不悦。

“小心叫人盯着便是,万不要惊扰了他们!”当若微听到锦馨溜出宫,当街卖身葬父、又夜入薛府时,并无半分的意外和不悦,因为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女儿得遇良人。

与此同时,薛府书房,一袭新衣梳妆过后的朱锦馨俏生生站在薛桓面前。原本正在看书的薛桓立时惊愣,腾地站起身走到朱锦馨面前:“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朱锦馨微微福礼:“公子,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如今小女已将亲人安葬。既是卖身葬父,公子出了银子,小女就是公子的人了!

薛桓大惊,连连后退:“姑娘!姑娘不必如此。在下出手相助,并非贪图姑娘美貌!”

朱锦馨笑了笑:“公子如此说,就是觉得小女长得美?”

“是,极美。”薛桓先是愣愣接语,随即突然醒悟过来,赶紧改口:“姑娘长的美丑,都与在下无关,在下饱读圣贤诗书,懂得礼义廉耻,为善助人本不得图人回报,更不能趁人之危,姑娘请回吧。

朱锦馨听了,心中暗赞。薛桓才刚以为自己说服了锦馨,正要唤仆人送她出府,不料锦馨反客为主,径直坐到窗边琴桌前,自顾弹了起来。

一时间,悠扬的琴音萦绕于室,音色华丽流畅,滚拂疏落有序,薛桓虽是意外却也并未制止,而是静立一旁,认真聆听。

朱锦馨玉指拨弦,且奏且言:“公子可知此曲由来?”

薛桓:“清泉入海,高山流水。伯牙、子期因此曲相识,知音一词千古流传。”

朱锦馨玉指轻抬,曲音暂歇,展开笑颜看向薛桓,原本正在自得,不料薛桓又说:“姑娘的心意在下明白,姑娘琴技了得,可惜却太过求好,原曲中几个短小的泛音虽显突兀,却是水石相撞、漩涡急转的景象。可姑娘用技艺将曲子不和谐之处调和,技艺虽显精湛,却失了原曲的味道。”

朱锦馨怔怔的,不想薛桓如此懂琴,立时脸红起来。薛桓却朝她深施一礼:“看姑娘的琴技和气度皆不像寻常女子,今日卖身葬父之举可另有深意?薛桓为人愚钝,还请姑娘明示。”

朱锦馨听了心中暗笑,看来此人还不算太傻,如今已试了才艺和品性,接下来就要验验他的胆识了,于是面色一敛:“公子慧眼,先前之事,小女的确有所隐瞒,家严并非因病过世,而是有人贪图小女貌美,想要强占,家严气不过与之理论却惨被打死。如今我若出了贵府大门,必定要被他们擒去。”

薛桓愣了:“竟会有这样的事情!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谁人如此横行!你且告诉我,我一定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