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徽云哼了一声,“你坐着我的车呢,不得送你们到家门口,既到了门口,焉有不进去坐坐之理?”
曲思行:“……”
他只好将目光投向一贯讲究体面的袁兆,却不料这位仁兄扶着额头,漫不经心道:“唔,头有些晕,想必要劳烦黎泽兄腾出个屋子让我小憩片刻,如何?”
曲思行:“……”
如何?他能如何?这两兄弟明摆着要来看热闹了。
叹了口气,曲思行也没功夫管旁人了,等车子一停,便回身抱起清殊率先进门去。
在门房小厮热切惊喜的“大少爷回来了”的通传声里,他脸色冷凝如寒霜,步履生风,直直禄安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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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元德一到,陈氏再如何不情愿,也只能脸色铁青地默默退出门去。
一时间,屋内只剩父女二人。
曲元德脸上的愠怒渐渐褪去,又换上一贯的柔和,他自提起桌边的瓷壶,斟了两盏茶,一杯递与清懿。
他的手悬在半空良久,清懿迟迟不接。
汝窑青瓷盛着泛起浅绿的敬亭玉露,淡淡茶香弥漫,倏尔融于空中,了无踪迹。
她注视着眼前这个被称之为父亲的男子,而对方同样也在观察她。
相似的琥珀色眼瞳里倒映着彼此微笑的假面,眼底藏着如出一辙的审视,就像一场静谧而无声的对峙,短暂呼吸的瞬间被无限拉长,直到曲元德先收回了视线,轻笑一声打破沉默。
“这是你母亲最爱喝的茶,敬亭玉露。”他往前送了送,“你尝尝。”
清懿睫毛微颤,伸手接过。她知道,话里提及的母亲,是她的生母阮妗秋。
曲元德轻呷一口茶,舌尖缭绕着余留的茶香,俨然一副安然品茗的模样。
就在这样舒逸的时刻,他漫不经心道:“懿儿没有那份遗嘱吧。”
他尾音似上扬,又似平淡叙述。
清懿也笑了,抿了一口茶,坦然道:“是,遗嘱是我杜撰。”
“小孩子家,做甚么撒谎?”曲元德唇角微勾,语气没有丝毫责怪,反而夹杂着淡淡的无奈与宠溺,“左不过是些钱财,不必绕弯子。你娘留下的东西我都好生保管着,现下正好一并与你,你想拿去做甚么,都由着你的意思,如何?”
清懿莞尔:“如数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