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懿闻声回头,只见叫住自己的是一个神情傲慢的红衣女子,“听闻曲姑娘上回在悦庭柳舍交出了白卷,时隔这么久,想必姑娘应当有进益才是,不如趁此良机,显露一手,也好让大家品评。”
清懿尚未答话,耿三郎就急匆匆阻拦道:“曲姑娘在外头冻了这许久,手都僵了,好歹让她缓一缓,咱们画咱们的,不必带她了。”
这是替她解围。
可红衣女子不依不饶,嗤笑一声道:“既然手僵了,捂热再来就好。本就是各施所长的雅集,我这也是想帮曲姑娘更快融入。”
耿三郎一时无言,尚未找到托词。众人敛声屏气,暗暗关注着这头的情形。
就在这针落可闻的当口,清懿轻笑一声,从容地起身道:“好啊,不知姑娘要我画甚么?”
红衣女没料到她这样坦荡,愣了一下。人群中,项连伊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眼底闪过狐疑的光。
只是短暂的停滞,红衣女反应过来,立刻笑道:“今儿是盛府赏梅宴,合该以梅为题。不过呢……”
她顿了顿,眼底流露得意之色,“已经有不少人画了各色梅花,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要是让你一个初学者同项姑娘她们画同一样东西,对你来说未免太不公。所以,你随便选甚么画一画罢。”
话里话外,轻贱之意昭然若揭。
“李姑娘,你年纪轻轻,说话莫要太刻薄。”耿三郎一面气愤,又转过头对清懿低声道,“她话说的难听,却也不是没道理。项姑娘的寒梅傲雪图,那可是袁郎君认证过的上等佳作。你不答应还好,既答应了要画,就选个旁的玩意儿描一描,莫要画梅,不然真是……”
后半句他没说,清懿也猜得到。他担心她自取其辱。
清懿心领他的好意:“多谢公子提点。”
耿三郎以为她认同自己的想法,却见姑娘直接绕过他,往厅堂中央走去。
项连伊坐在上首右侧,是离袁兆那张空桌最近的位置。她定定看着迎面走来的女子,神情晦暗不明,整个人却紧绷了起来,好像进入了防备的状态。
清懿却没有在她面前停留,径自捻起摆放在最上面的那副画──梅骨铮铮,花朵娇艳,连星星点点的落雪都铺垫其中,上书《寒梅傲雪图》。
尾部题名:项连伊。
清懿眼底眸光微动,盯着这幅画不知在想甚么,良久,她转头望向项连伊,笑道:“形神兼备,这是项姐姐的成名作?”
项连伊目光沉沉,停顿了好久才勾起唇角道:“是,妹妹有何指教?”
与她紧绷的神情不同,清懿姿态从容,将画放了回去,淡淡道:“指教谈不上,按画龄,我还得叫您一声前辈。只是见姐姐的梅花画得这样传神,所以也想斗胆画一画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