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熙也不扭捏,不动声色地用折扇遮去半张俊脸,风度翩翩,眉目清贵,举手投足间皆是高人一等的优越从容。
通身的气派与这肮脏逼仄的牢房,格格不入。
江无虞薄唇轻摇,说不清是因为身上疼痛难忍,还是见到如此贵气逼人的容熙有些自惭形秽。
容熙居高临下地睨了江无虞一眼,声色倨傲朗润:“离渊帝和贵妃娘娘心善,特意让我带了太医来瞧瞧你。”
江无虞神色冷漠,面无表情,仿佛置若罔闻,直接将他们三个不速之客无视了。
容熙也不恼,歪着头轻嗤一笑,对着一旁战战兢兢的太医使了个眼色,又像是存心说话招惹江无虞似的。
“去给他瞧瞧,别一不小心咽了气,白白害太子殿下伤心。”
提到“太子殿下”,江无虞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略显空洞无神的双眸微微颤了一下,像受伤了的蝴蝶艰难地振翅挥翼,每一下都透着苦楚。
连带着鸦羽般的睫毛也随之微动,眼里虽无泪光,却比涕泗横流还要惹人心疼怜惜。
江无虞很想问容熙一句卫澜霆怎么样了。
可他想了想,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里轮得到他去担心卫澜霆呢?
而且,容熙也未必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未必会告诉他实情。
问了也只是换来容熙更不屑的嘲笑,自取其辱罢了。
“是。”太医恭敬点头,将自己一直背在身上的药箱搁在了铺着稻草的地上,打算为江无虞治伤。
江无虞便像是刀俎上的鱼肉,只是目光微动落在了他的身上,没有动弹躲避的力气。
因为他只有稍微一动,就会牵扯到他身上的伤口,又将会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太医先是替江无虞把了把脉,而后眉头紧蹙。
又看到江无虞的双手指尖全是血痂,动作小心轻柔地抬起他的一只手,细细察看。
饶是太医已经尽力放柔自己的动作,江无虞还是在所难免的疼到紧咬下唇,咬紧牙关,才没有痛呼出声。
太医眉间的褶皱更深了,目光向下。
瞥到江无虞身下的座位都已被血染红,成了暗沉的红褐色,便料到他的腿上应该还有伤。
太医捋起袖子,小心翼翼地将江无虞的裤腿翻卷上去,露出白皙如葱的小腿。
再往上是触目惊心的伤口,长着粉红色的新肉,混合着已经干涸的血迹,看起来十分渗人。
容熙站在旁边看了一眼,只觉得整个胃都不舒服了。
其实不光是胃,连头皮都在发麻。
饶是见惯了病人伤口的太医,也不得不默默吞咽了口口水,惊愣于庭狱司手段的狠厉残酷。
太医缓缓放下江无虞的裤腿,平复下心头惊悚,看向江无虞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同情。
这样一位清秀俊美的公子,便是在这不见天日的庭狱司,衣冠不整,也难掩他的绝色风华。
“公子,可还有什么别的伤?”太医不由得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关切地问着江无虞。
“没有了。”江无虞音色清冷,不带丝毫情感,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
这嗓音光是听着就让人无端生出一股酸楚,就好像人被逼至绝境时毫无希望,就什么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