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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言啊,老陈我平日里待你如何?可曾对不起你?”陈友利被一众人扶着搀着坐在了椅子上,抬头说话时细瞧一双不大的眼睛当中居然掬了一把老泪。

“您这是说哪儿的话!”陈卿言不知道陈友利何出此言,他向来知恩图报,说出的话来每一个字儿都犹如钢钉似的,在地上脆生生的砸出响来,“在庆园茶馆撂地本就承蒙您的关照……”

“如今庆园茶馆要保不住了,你管不管?”

陈友利这话一出,不止是陈卿言,其他在后台休息的艺人也是一片哗然,庆园茶馆在三不管一带虽说算不上什么大热的场子,但好在陈友利善于经营,养家糊口,让这帮艺人有个赚钱容身之处还是不难的,就说昨日,茶馆里满满当当的人,打眼一瞧也就余了三五个空座儿,艺人们在台上看得也清楚,更是不明白陈友利是何出此言。

“管,我肯定要管。”陈卿言心里虽然疑惑,但回答的却坚定,“可茶馆这不好好的?陈老板您怎么说这样的丧气话?”

“还不是那位陆少爷闹得么?”没等陈友利说话,那位变戏法的又站了出来,提起陆觉来气的直咬后槽牙,“他财大气粗胡闹上三天回家照样吃肉,咱们耽误三天还能喝上碗稀粥吗?”

后台刚还闹哄哄想要向陈友利问出个所以然来,这下却先是静的仿佛一根钢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分明似的,紧接着又变成了窃窃私语,听着让人心烦。那个变戏法的拿眼睨着陈卿言,没再往下说什么重话,可就刚才那一番话倒是已经把陈卿言猛地点悟了。

陆觉什么样的身份?天津卫哪有几个人敢让这位四少爷伺候?本来是要上茶馆消遣,如今却成了上刑,恨不能拔腿就走。这样一来,茶馆的客人竟要稀稀拉拉的全走了个干净,陈友利不敢惹陆觉,所以只能跑来后台求陈卿言“救命。”

“小陈,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庆园茶馆是我从我们老爷子手里接下来的产业,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就毁在我手里,这段日子我也瞧了,陆四少爷是真下本儿的捧您,您好歹和他见上一面,也算救我们这一大帮人一命,成吗?”陈友利说的言辞恳切,说着又站起身来给陈卿言作揖。

“就是。”

“我瞧着那位陆少爷也没什么坏心眼儿,小陈你就和他见一面,碍不着你什么的!”

见陈卿言迟迟没有回答,其他人索性也来七七八八的插话劝说,话里话外总归都是让陈卿言顾全大局,否则这么拖下去都没什么好果子吃,陈卿言被吵得头痛,一时拧着眉毛心里没了主意,眼前却不知怎的忽然晃起了陆觉的身影来,一时是穿着剪裁得体又熨帖的高档西装坐在包厢里格外闲适的样子,一时又是刚刚那副身着不得体的大褂跑前跑后手脚却不大麻利的笨小二的蠢像——这人啊!这人!

“陈老板不必焦心了。”陈卿言欠身抱了抱拳,“我惹的麻烦,本就该我解决,我这就去见他。”侧身从人群当中闪出来,大褂的下摆都因为步子迈得太急太大晃得比平时要猛一些,单是这么一看的话,陈卿言不大像是要去解决问题,倒颇有些等不得着急要去见人的样子。

“不劳您费事了。”

陈卿言刚要走出门口,雕花的木门却被人从外头推开,未见来人先听见带了三分笑意的声音,只是陈卿言躲闪不及,一头撞进了来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