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他的脸凑近,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当察觉到她的不耐烦后,他握住她手腕的手亦是一紧,眉头一压,目光紧锁在她躲闪的眼睛上,以祈求的口吻道:“以前我做错了,现在我改过,不会太晚罢?”
直到现在,沈书晴才相信,他是真的认识到自己做错了。
可是,他即便是再如何认错,他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法挽回,客船上几十条人的性命,那些日子她成日成日的殚精竭虑,他所造下的孽,不是他一句知错了,便可以一笔勾销。
若是一个人做错了事,一句简单的知错便可以得到宽恕,这是世间还要王法做甚,都去菩萨面前忏悔不就得了。
他可以认错,然而,她也可以不接受。
脑海里闪过邺城江面上那只搜尸的小船,以及那小船上躺着的几具尸首,沈书晴阖上眼睛,两行清泪自眼角缓缓淌下,“陆深,你不必对我认错。”
陆深听她这话,顿时面色松泛下来,以为这是有戏,然她接下来的话,又叫她一颗心沉到谷底。
“如今我外祖被迫上了你的船。你想要的儿子我也替你生了。”
“我身上已没有甚么是你可以利用的了。”
“是以,你实在不必为了讨好我,而假惺惺道歉。”
说完这句话,沈书晴便自他僵硬的手中抽回了手腕,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独留下陆深一个人在这里,品尝这世间最为诛心的话。
原来,在她心里,他如今的讨好,也不过是再度从她身上获得好处,却是半点也没想过,是因为对她的爱。
夜风自支摘窗的缝隙钻进来,陆深右鬓一缕发丝斜飞在左眼之上,霎时多了几分破碎之感,他凤眸那上扬的眼尾此刻微微泛红,目光透过门洞始终追逐着女子单薄的肩而去,分明有许多话想说,但是薄唇却紧紧抿住,开不了口。
最终,当女子的那清丽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他才转过头来,翘起一边唇角,落寞地垂下头,重新握上炕几上的双耳酒壶。
林墨一直在门口,将里头的话听得真切,分明王妃早已对王爷没了念想,否则不会说出那等决绝的话,他该是让王爷一个人静一静的,可打眼一瞧,自家王爷竟是又喝起酒来。
忙哭丧着一张脸,跪在了地上,“王爷,孙太医说了,你不能饮酒的啊。”
陆深如今心如死灰,哪里管得了这么多,直接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酒,似乎只有这醉人的酒,才可以抚平他心中的伤口。
林墨没有办法,只能去将贵太妃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