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霁川没作答。昨儿晏府也是闹到半宿,娘亲说甚么不同意小五进门,他执意不退让,此刻回去只也是双方怄气。于是他道,“去宫里。”
阿九讶异瞧晏霁川眼,没胆子多问,只上前同车夫交代。
晏霁川是太子伴读,自有办法递牌子进宫。如今正是散了早朝的时辰,大臣们三三两两朝外去。晏霁川便候在御书房下首的石狮子像后。
红墙黄布堆出的御书房内敞亮典雅。于中央跪着的谢砚书脸色苍白,衣衫仍是昨夜的,上面的血干涸成褐色,贴在身上极为不舒坦,肩头伤口只简单撒去药粉止血,此刻还能见铁屑草灰。
燕帝缓缓放下手中奏折,“大晚上去军营,谢爱卿如今是愈发大胆了。”
谢砚书只跪着,半个字不辩解。
燕帝转动手中玉扳指,脸上瞧不出太大情绪,“既然谢爱卿爱跪,那便接着跪。”
御书房的地较别处跪起来更疼,况早已跪了一夜,如今膝盖麻木到失去知觉。那肩头时时的隐痛更是入骨之蛆,叫人难捱。然,谢砚书却觉这些痛同他心底那般的空荡寂寞相比,是不致命的。燕帝要他跪了多久,他便想了多久的阿锦。
昨他不管不顾,阿锦又恼了么?
苦涩的懊恼叫谢砚书腹内翻江倒海。原阿锦未说错,他自以为的补偿确无甚用处,肩头的伤明晃晃提醒着他的一厢情愿和愚不可及。阿锦恨他,恨的是前世之仇今生之怨,一支箭矢能抵甚么?任何个愿陪在阿锦身边的男子都比他有权利求阿锦回眸。无尽的挫败叫谢砚书手脚冰凉,瞳孔里的点强撑的亮也黯淡。
往日咄咄仍在耳畔。
——‘强盗’
——‘自欺欺人’
——‘高高在上’
谢砚书兀的咳声,幅度之大叫伤口再度崩裂。
燕帝拧起眉,“罢了,你先回去养伤,想好怎样同我解释。”
没有人搀扶,谢砚书便走得极慢,双腿每动弹下好似针扎。
石阶下的晏霁川瞧见谢砚书如此狼狈的模样,微讶,在他打量对方的功夫谢砚书也抬眸走近。
“谢大人。”晏霁川率先作揖。
谢砚书神情冰冷,看着晏霁川同看个死人。
“今儿我去见了小五。”晏霁川没理会对方的冷淡,径自开口。
一句小五,叫谢砚书动了唇,他从牙尖顶出几个字,“小五?晏公子能说服令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