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玉贞被这句话戳中了往事,心里忽然疼的一跳,也低下头来,又柔声道:“蒋大夫不会的,他是你相公,你得信他。”
蒋夫人发了怔,又叹道:“随他去吧。”她看着卢玉贞,凄然地说:“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帮我的人,竟然是你。”
卢玉贞苦笑了一下:“蒋夫人,你以前在南京给我出过赎身的钱。没有那二百两银票,我就赎不了身,说不定早在院子里头糟烂死了,哪能有今天。”
蒋夫人摇摇头道:“我当时只是想着拿点钱出来,随手就打发了你。”
卢玉贞笑道:“我也不是傻的,你一直瞧不起我,我怎么看不出来。只是我实打实地受了这个恩惠,便不能装没事人。”
她给蒋夫人把药水擦上,又将手腕子用纱布缠了厚厚的一层,笑道:“好了。”
蒋夫人动了一下手腕,连带着镣铐当啷一阵响。她低声道:“我现在是犯妇,不是以前的大小姐少夫人了。这孩子,也没有富贵命,这以后可怎么办呢。”
卢玉贞一边收拾纱布药水,一边道:“人的境遇,说不准的,保不齐忽然落魄,也保不齐忽然又起势了。看你这几天既不吃也不睡,整天就坐在床上发愣怔。这样下去熬不了多久,身子可就坏了。你先别想那么多,把这一阵挺过去,安安稳稳地把孩子生下来,说不定就又好起来了。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呢,看我这不也活得好好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剩下的饭菜都汇在一块吃了,将碗筷收拾出去,又回来坐在窗户前面,仔细地翻着医书。
她默默地看了几段,皱着眉头圈了几个字出来。
蒋夫人看见了,便问道:“你这是看的是什么书?”
卢玉贞答道:“《扁鹊心书》,讲经络和针灸的。”
蒋夫人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可是宗信书堂的坊刻版?”
卢玉贞翻到正面看了看,惊讶道:“正是,你怎么知道?”
蒋夫人指着书道:“我记得以前听我父亲说起过的,这部书版本很多,宗信书堂刊印的这本校对不严,里头错漏处极多,看了误人子弟。苏州乔家的湖山堂有个十年前出的版本,是精校过的,你若是想读,就买那一本。”
卢玉贞听得呆了,笑道:“还是你厉害。”又问:“这样听起来,令尊也是很厉害的大夫了,你怎么没跟着学呢?”
蒋夫人叹了口气道:“我父亲说医术是我家祖传的,传男不传女,便不教我,只教我几个兄弟。”
卢玉贞听了,十分惋惜:“那确实可惜的很。蒋夫人,你这样天资聪明,若是学了医术,难保不是第二个谈女医呢。”又道:“我现在用的一些法子,也都是我爹当年教我的。”
蒋夫人有点吃惊,便道:“原来令尊也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