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玉贞低头道:“师父于我,确有授业活命之恩,一时一刻也不敢忘记。”
蒋济仁道:“以后你是要坐堂行医的人,病家求医,寄以生死,绝不能有骄矜之气。祖师爷说,“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有些当医生的本事,需要你自己慢慢体会着,灵活使用才行。师父便是教,也教不了你了。”
他神情肃然地说完了,又笑道:“玉贞,你看我,说着说着就又讲到大道理上了。我这一阵子以来,也多蒙你们照顾,我心里明白。”
他举起酒杯来,卢玉贞便站起身来,低头将杯中酒饮尽了。方维笑道:“我也陪一个。”
卢玉贞却微笑道:“师父,你知道吗,我的名字原是因为一味药材取的。你猜是什么。”
蒋济仁愕然地看着她,忽然想起她说过父亲是行脚医生,便微笑道:“你是这个季节生的,又叫玉贞,我猜就是女贞子了。”
卢玉贞点头道:“一点不错。”
她见方维一脸茫然,又笑道:“女贞树是我们那里常见的一种大树,历冬长青,到了秋冬季节,果实便累累地垂挂下来,叫做女贞子。这个果实可以滋补肝肾,也是常见的药材。生我的那天,我爹正好去外头采摘女贞子,当晚我娘发动了,便生下了我,所以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方维笑道:“原来是这样。这是个好名字,你生下来就该是做医生的。”
他们吃了两口菜,蒋济仁笑道:“手艺不错。”
方维点点头,又看着他正色道:“正好伯栋兄你在这里。这些日子以来,我倒是总想请教一下,像玉贞这样的妇人血症,究竟能不能治,还有什么好药没有。”
蒋济仁看了卢玉贞一眼,收敛了神情,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惟时兄,我这个人不愿意欺瞒病人。”
方维正色道:“我就是要听实话。”
卢玉贞摇头道:“大人,这个治不好的。”
蒋济仁叹了口气道:“玉贞……她以前服过的凉药,药性极为寒凉阴毒,是专门绝人子嗣的。她喝得久了,委实是积重难返。加上在船上那一下,也伤了元气,便是现在慢慢养着,身体总是弱一些,阴虚畏寒,比不过常人。”
方维听了,神情很平静,过了一阵才抬头道:“那还有什么法子呢?”
蒋济仁道:“如今只以补气养血为主。我前几天刚给她把过脉,体质已经好了很多了。其实她本来气阴损耗过度,原撑不过几年。这一年来用药补益,加上她自己心志坚强,以后只要细心调养着,终生服药,驱寒保暖,寿数便可与常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