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维又起身坐了。黄淮忽然说道:“我见了高俭一面。”
方维知道他有话要说,便微笑等着。黄淮道:“此人原来见了我, 虽然态度恭谨,总有些孤傲超然的神气。这次一见,他倒是十分谦卑,想必是为了你的缘故。”
方维道:“他如今不过是守皇陵的杂役,还要天天装着痴傻。督公是天上月,他是脚下泥,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心里分得清尊卑。”
黄淮笑了笑,点头道:“答得好。”喝了口茶,又问道:“圣上这次参拜皇陵的事,也在赶着安排。既然陈公公不让你去,也就罢了。他心中大概是怕圣上问些前面的事,引起些麻烦,又想让自己的人在御前露脸。”
方维道:“小人明白。”
黄淮又点了点头:“你一向懂事,别争这些虚的。太后因《女训》的事,屡次说你好,这就够了。文书房的事,我回头再想一想。”
方维便跪下叩头道:“多谢督公。小人告退。”
黄淮摆摆手道:“去吧。”
卢玉贞走了两条街,进了街尾一间小小的门脸,上面挂着“俞记绣坊”的牌匾。
她撩起帘子,俞四娘就迎上来。见到是她,又惊又喜,连忙叫人倒茶。
她笑道:“我就坐一坐。你们开张的时候,我没有空过来,也很过意不去。”
俞四娘招手叫了一个姑娘过来,“这是我侄女香儿,也叫你姑姑吧。”
香儿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清秀模样,梳着双鬟,怯生生地叫了声姑姑,又小声道:“姑姑的嫁衣,我就快做好了,过几天就能送过去。”
卢玉贞笑道:“你慢慢来,不着急,还有一个月的工夫。”
俞四娘道:“我这侄女,别看瘦瘦小小的也不大讲话,主意拿的正。我叫她跟我走,那家绸缎庄的老板,便软磨硬泡,说要纳她当妾室。我侄女说了,给你当了妾,绣活还是照做,工钱便没有了,硬是不依。”
卢玉贞吓了一跳:“那他没敢用强吧,我听说有那些心术不正的,起了歪心思,得防着他们。”
“我就是怕他们,所以就带着侄女连夜走了,连针线剪刀、绷子绣架都没回去拿,到这里新置办的,仓促之间就开业了,故而你的嫁衣也拖慢了些。幸好跟绸缎庄也就是驻店分红,不是为奴为婢,他们也没胆子闹大。”
卢玉贞道:“女人自己出来挣饭吃,可不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