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冲口而出,“不对啊,这是……”
小菊着急地跺了一下脚:“爹,不是叫你晚点回来吗?”
他看看门口那位算命的,又看看她,心里忽然回过味来,像春回大地,雨后初晴,花儿开满了一整个山坡。
“小菊,你……你还没成亲,对不对?你怎么……”
她的脸和脖子一块涨得通红。她忽然心中充满了勇气,抬起头来:“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哪里有什么天意,我们父女两个足足走了六百里,就想再问你一遍。”
他猜到她要问什么了,浑身的骨头都在发软,想后退却挪不动步子。“你听我说,我是个阉人,给不了你什么,也不能有孩子。我是当兵的……这边有倭寇,说不定我哪天就没了。这里又不比杭州……”
“就是因为不知道哪天就没了,所以我想问得清清楚楚,不留一点遗憾。小方公公,我是个很执拗的人,我不想你为了我好,替我选下半辈子怎么过。我想自己选。”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开口问道:“方谨,你……愿不愿意我……留下来?你看着我,再问问自己的心,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我们父女俩抬脚就走,再不见了,绝不给你添麻烦。”
他望着她的眼睛。那里有世上最温柔、最坚定的眼神,灼灼地直视着他。
他低头看着脚尖,过了一会儿,才极低地嗯了一声。
“大点声,我听不见。”
“嗯。”
“还听不见。”
“我……我愿意。我来照顾你们。”
第278章 布施
将近午时, 西苑玉熙宫门外。黄淮缓慢地走了出来,步履凝重。方维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外面候着的随从们连忙赶上前, 给他们披上大红色披风, 又递上狐皮袖筒。
黄淮摆一摆手:“你们先退下吧。”
他们两个人沿着羊房夹道一路向南走去,天色阴沉,寒风刺骨。黄淮沉默了半晌, 说道:“今年国库的外账估摸着又是一百九十多万两的亏空。年年拆东墙补西墙,这窟窿是越来越大了。”
天气严寒, 他说话时嘴边就冒着缕缕白气。方维小心翼翼地答道:“今年年景不好, 春天西北蝗灾, 大片农田绝收,陕甘农民吃观音土饱腹,死者数十万。大同一线鞑子进犯,东南又有倭寇。便是一刻也没有太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