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浑身的威严被夜风吹的四分五裂,天子的权威也随着风尘仆仆而散,而今他并非是九五至尊,而是要竭尽所能来补偿阿姐的人。
此言自然是故意刺痛萧恒的,可他深知是自己对不住皇姐在先,是以不为自己辩解分毫,“阿姐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写信来,我必倾囊相助。”
姐弟俩上一回碰见还是金銮殿上,二人狠狠吵了一架便不欢而散,期间萧恒多次传召秘见一面都被萧铭拒了,眼下不仅仅是朝廷盯着,还有天下数千万有志的庶子或是寒门盯着,他不得已只好深夜前来。
萧铭冷笑,“我想要的大齐的天子给不了,就不劳驾您煞费苦心了。”
萧恒自称我,言下之意便是以阿弟的身份可以毫无保留地给予所有。萧铭再气再恨再痛又何尝不知萧恒的心意?可她已不是一个女子了,而是一对孩儿的母亲,她的前半生为了儿子们忍气吞声到了悬崖边上,如今悬崖边搭建了桥梁,她却不能带着一对儿子过去,她能甘心吗!!
萧铭需要的是天子下一道圣旨将凉州公的爵位赐她的儿子!大齐的天子既然做不到,她就不需要阿弟好意善心或者血肉亲情!
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萧铭半点儿女情长!事已至此,阿弟给什么都无济于事,她已踏上处处是荆棘的夺爵之路,且后路被大齐的天子断的干干净净!
萧恒无声叹了叹,新律粉碎了皇姐和两个皇外甥的筹划,皇姐也被他伤了心,再生疏、再冷嘲热讽他也要受着、忍着,这一切都是该!可萧恒不后悔,但也要尽自己所能去相助皇姐。
他自顾搬来锦杌坐上去,“我会调遣一支御林军分明暗两路随行,一路跟随阿姐的官轿,另一路会乔装成商人。”
萧铭虽气却不傻,知道这与她和两个儿子而言只好不坏,但也不表态。
阿姐沉默便是接受了的心意,萧恒心里的石头却还未落地,或者许多年以后阿姐的孩子、他的外甥靠实力袭爵时,那块石头就会落地。可还有一种结果是,他的外甥没有袭爵,萧恒与萧铭的姐弟情怕是也要随着失之交臂的公爵埋没。
皇兄走的时候,阿姐已有二十三,她为了皇兄的霸业牺牲了豆蔻年华,又为了萧恒牺牲了婚姻,如今又因为一道法令再牺牲自我,回到充斥着算计和卑劣的沼泽中。
烛光渐渐暗了下去,萧铭的面庞芙蓉似玉,眉眼虽依旧明媚却被罩了层层浓厚地化不开地愁绪,那都是萧恒的手笔。
外头秋风骤急,窗牖的芭蕉叶吱吱地摩挲作响,苍茫暮霭压的越来越低,外头响起掌印李厚的声音。
“皇上,怕是要下雨了。”
萧恒还想张口说些什么,萧铭却率先下了逐客令,“明日我要早早启程,就不送客了。”说着她转过头去,将那柄剑横在身前的圆凳上,仿若一条鸿沟将萧恒永永远远地拦在了对岸,微弱的光晕下,下颚清晰颤抖起来。
姐弟俩都有彼此的难处,却都体谅且授下彼此的心意,但也仅仅止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