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约听见她一声低泣,很轻,很快,甚至像是错觉。
杨煜抚上她的脸,指腹有意往她眼角摩挲,未曾察觉到湿润。
“金阳一到夏季就会下好大的雨,还会下好久,好多次,我都以为家里的那间屋子要塌了,那样我和娘要住在哪儿呢?”萧吟如同梦呓般诉说着。
杨煜知她与亡母感情深厚,又思及自己曾经的境遇,难免心生感慨,想要说些安慰她的话。
可怀里的人却退开了,一个人靠去靠窗,扒着窗台继续看雨。
天色亮了一些,她一头长发在背后散开,几乎将她整个背影都遮住。
杨煜靠近过去,在她颈间亲吻,道:“再跟朕哭惨,朕也不信你的话,小骗子。”
他的吻一直到萧吟后颈的伤处才停止,又重复道:“小骗子。”
杨煜身上总是热,萧吟难受得动了动,却又不教他走。
他不满道:“寻朕的开心是不是?”
两人在榻上纠缠着又倒去了细软里,杨煜护着她的后颈,低斥道:“别闹。”
“热归热,碍着三郎抱我了?”萧吟道。
萧吟不是没缠着杨煜玩闹过,曾经也常有哄他高兴之举,但杨煜不认为今日的萧吟是在为被洞悉了那一份她对他的不在乎而弥补。
可如果真的不在乎,她说这些,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她好像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太放在心上。
杨煜看着她微敞领口下露出的一截锁骨,上头还有他昨晚留下的痕迹,那样真实地展露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萧吟捧着杨煜的脸,满目的柔情与爱恋,仿佛这一双眼都快容不下了,道:“我骗过很多人,也被别的人骗过,但是从未骗过三郎,没有骗过。”
“谁还能骗过你?”杨煜问道。
“萧政和他的夫人呐,逼我服逍遥散,骗我说只要我乖乖进宫服侍陈君,他就保我娘平安,为我娘治病,可是到头来我连我娘的尸骨都没找到。”
“还有陈君,骗我说会守好陈国,肃整吏治,可最后还是把陈国丢了。”
“还有……”萧吟飘忽的视线重新落在杨煜脸上,此时天色大亮,她将他的眉眼看得一清二楚,道,“还有三郎。”
骗她说会平安归来,却只送了口棺材、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回金阳。
“朕骗你?朕几时……”杨煜欲言又止,是有一二分的心虚——他说过不教萧吟受委屈,但让她在平云观等了两年,如今虽是她自己不要名分,可外头那些对她的指摘,他也知道的。
眼前是萧吟的浅笑,一如曾经嫣然似花,清艳动人。
她的目光依旧坦然,依然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