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有长进。”张妈妈道,“将来成人,便也是京中最斯文的公子,好谈婚事。”
不知张妈妈为何说起这事儿,况且赵敛还未满十六,距成婚尚早。他疑心起来,问道:“莫不是我爹已经在为我提亲了吧!也太早了,我并未有此意愿。”
“是大哥。”张妈妈说,“大哥将要二十,该到时候了。这几日有不少家来问过阿郎及大哥,都婉拒了。”
“为何婉拒?”
“大哥不喜欢。”
赵敛深知自家大哥的性子。大哥满腹文采,心怀大志,如今正值青春年华,必然一心扑在读书上,准备到朝中施展抱负,哪有心思谈情说爱。
“也该到时候了,哪有人不成家呢。”张妈妈笑着道,“二哥将来也得成家的。”
赵敛抱着碗发呆,不知为何,脑子里飘出来一个人影。
梅影幢幢,暗香四溢,有人着宽袖袍,藏匿枝间。他那只修长白净的手压下枝头,露出澄明的眼。
“我的灯……”堵住了。
手中碧碗滑落,掉落在地。赵敛耳边响起张妈妈的怨嗔:“我方才还说二哥有长进!”
“是我错了。”他反应过来,赔罪道,“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看着张妈妈收拾碗勺,端着出去;瑶前也抱着换下的布条,悄声退下。
带上门那一刻,赵敛竟然又开始想花。他想到被指间压下的蜡梅,风拂时落在发上的白花瓣,又或是枝头上不落的梨花。
随着那些花看去,都不出意外地,瞧见一个人。
“你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不也算是‘我心昭然’吗?”
赵敛黯然,躲进被子里。在黑暗中,谢承瑢的每一个神态都更加深刻。
他想到谢小官人持枪时决绝凌厉的双眼,射箭时干脆利落的手臂,还有骑马时的飒爽英姿。
可他又想到北营里那些流言蜚语:“太尉之子么……”也不过如此。
赵敛何德何能呢?他和谢小官人之间,还差好大一截。
被子里太闷了,赵敛掀开被子,对着帷幔喘气。他躺在软衾中,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谢承瑢在他眼里,是对手,更是鼓舞士气的战鼓。而他在谢承瑢眼里又是怎么样的呢?是简单的“太尉之子”,还是纨绔子弟?不得而知。
他后悔原先逃课了,也许在谢承瑢心里,他从来都是不乖。
赵敛还没琢磨出来,就听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瑶前推门而进,欢喜道:“二哥,纪公子、程郎君和谢小官人来了!”
赵敛惊坐起!
“我来了,你叫他们先去逛逛,等我一会儿!”说罢急忙束好自己凌乱的发,手忙脚乱地卷起被衾。他才把绛色袍子穿上,忽然想起来,自己老是穿这个颜色,谢承瑢会不会看腻了?于是在橱里挑了一件淡青色的袍子。
这个颜色不显气色,能把他衬得更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