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瑢和他们又说了几句寒暄话,过了朱雀桥,才各自散去。待林珣与雷孝德走后,谢承瑢立刻敛去笑意。
“笑累了?”赵敛问。
“上个朝就够累了,下朝还得见人笑。”谢承瑢把笔和镇纸丢给赵敛,“送的好宝贝,果然读书人想同你说什么,从来都不是靠嘴。”
赵敛笑说:“怎么,担心沉香木镇的不是尺?”
“林夷玉早在朝廷西征之前就已经提醒过我‘战’与‘和’之关系,叫我务必忠心于‘大周’。”谢承瑢跨上马,拉紧缰绳,“镇纸能镇住字,当然也能镇住我。”
赵敛也跨上马:“怕什么,只是文官而已。”
“我还能不怕吗?二十岁的承宣使,给你你怕不怕?武官盯着我,文官也要盯着我,就等着你什么时候出岔子,你说我怕不怕?”谢承瑢很烦,看见碧蓝的天,心里更烦了,“我才二十岁,人家做到节度使就已经算是到头了,难道我三十岁就要到头吗?”
赵敛说:“到头倒还不至于,现在有官家保着你,这条路你还能走。你知道为什么官家要把你调去马军司么?”
谢承瑢想了一阵:“马军司没有官家心腹,所以他调我去?”
“是,但也不全是。若一事只有一样好处,又或是半样好处,好处之外后患无穷,我是决不会做的。官家一定也是这样。”
谢承瑢听后不解:“什么后患?又有什么好处?”
赵敛勒马:“快回家换衣,我带你去见沈先生。”
【作者有话说】
诏书内容是我乱写的,不知道历史上封官是不是这样,也没有按照当时四六骈文的行文规则,别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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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三二 平流处(二)
这是谢承瑢第一次到沈沛住处。
原先在书院,他只知沈沛曾是帝师,官至尚书左丞后致仕,却不知道沈沛也是赵敛的启蒙先生。大到知识学问,小到书法笔画,赵敛都是承了他。
“先生最爱临米襄阳的《蜀素帖》。刚学写字时,我还不懂米襄阳的字为什么好,同是行书,为何先生就不爱《兰亭集序》?为此,我还同先生理论一番。”赵敛端起谢承瑢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一个“飞”字,“后来我也学米襄阳的字,写着写着,好像明白为什么先生这么喜欢米公的字。”
谢承瑢望那个无形的“飞”字,惭愧道:“我好像不太懂这些。”
“没关系,我来告诉你。前人黄庭坚云:‘元章书如快剑斫阵,强弩射千里,所当穿彻,书家笔势亦穷于此。’《蜀素帖》正如其言,‘如快剑斫阵’,书帖用笔纵横潇洒,方圆兼备,刚柔相济,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1]。米公不流世俗,率真自然,实真性情耳。一个人是什么样,便会执着什么样的事物。先生为何爱米芾,可以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