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封他?厚葬他?!为什么?”
“因为他曾是大周的功臣,官家是仁君,不应亏待功臣。做这些,不过是给他些颜面,也为官家自己留点颜面。人都死了,生前恩怨如何,倒也不必再计较了。”
李祐寅盯着她,忽笑道:“他要是死不了呢?”
“官家等便可了,一日两日,一年两年,赵仕谋总该死了。”
“哼,拖了这么久,不还是要我下罪己诏,承认自己负了功臣?”
辛明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如退一步,能进一大步,何不退?官家何苦同死人争个高低。他死了,就已经输给官家了。”
李祐寅不说话了,他缓缓躺下,认真地咳了几声,说:“随你吧,我病了。”
“请官家放心,妾定不负官家所托。”
辛明彰欲退去,李祐寅又问:“赵敛呢?你又如何处置他?”
她如实回答:“赵敛是不可多得的领兵之才,绝非是三衙那些平庸之辈能比的。”
“你觉得赵敛很好?”
“是,官家也一定舍不得杀他,不然怎么会放他一回又一回呢?将来西征、戍边,还用得上赵敛。赵敛要留着,以备来日。”
李祐寅听进去了,摇摇手:“你自己看吧。”
辛明彰走了,李祐寅又起身折磨那盆花。
快入冬了,枝上早已不见花叶,他不知道这盆花有没有被烫死。
他忽然想到崇政殿外的那几株蜡梅。腊月要到了,蜡梅是不是要快开了呢?
这回再没什么能阻止得了蜡梅花开了。
他应该高兴的,他应该狂喜。太后死了,颜辅仁死了,赵仕谋也要死了,大权都落在他手里了。可是他却提不起那颗心,他更不安,更害怕。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1]”他吟唱完,真的咳出了血。
赵仕谋回到家后高烧不止。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溃烂了,那些日子不得医治,拖着,已经到了医药无救的地步。
医官郎中来诊治,看了都摇头说:“冬日来了,二郎还是早些准备吧。”
赵敛耳朵嗡嗡的。
这几日他在病床边侍疾,每望着爹爹昏迷的模样,心便一阵一阵地揪着痛。
这不由让他想到崇源九年的那个正月,大约也是这样的场景。
娘不行了,他就哭,泪水浸湿了半边被子。爹爹见此呵斥他:“哭!哭有什么用呢?”